但现在的矛盾是分不到甜头。
那些中原的锦衣华服,高效的生产工具,美味的食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饿肚子能忍,分不到甜头,连亲兄弟都能刀兵相向。
“所以太康甚至不需要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暴行。
他只需要平庸,只需要迟钝,只需要比这台疯狂加速的机器慢上哪怕半拍,就足够了。”
不需要昏庸,只需要无能。
在部落时代,首领的无能或许只意味着部落的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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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九州体系下,位于顶端的家的无能。
意味着整个系统的运行故障、能量逆流、和结构性的崩坏。
毕竟九州这台机器太精密,也太脆弱了。
它高速运转产生的巨大能量,既能为顶端所用,也能将顶端焚毁。
所以太康失国不是什么权臣夺位,异族入侵。
只不过是九州这台伟大的文明机器,用一次剧烈的爆炸,完成了它对第一个不合格操作员的清除与格式化。
方圆摇了摇头,一脸感慨道:“九州是容不下平庸之辈的。
毕竟在九州的体系下,反对的力量也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集结、武装和高效化。”
星雾景象再次剧变:那尊巨鼎在疯狂汲取资源与技术的同时。
其阴影之下,那些被压制、被抽取的光点(潜在反对者)并未黯淡消亡。
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适应性,偷偷学会了利用九州体系本身来对抗九州。
那些制度,文化,技术,甚至是完整的体系都在被这些反对派疯狂的学习着。
九州在催化文明的同时,也催化了反文明的力量。
它给了挑战者更锋利的剑、更坚固的盾、更快的马。
它将部落时代的村头械斗,升级成了体系对抗体系的战争。
以前部落反你,得一个个去串联,还未必有人敢应。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人喊一句太康分不到甜头。
那些被矛盾憋坏的部落,会像被吸铁石吸住一样凑过来,几天之内就能聚起一支能掀翻夏都的队伍。
在这样高效的竞争下,太康在做什么?
“他还在吃喝玩乐,还在夏后氏的名头下感受着无上的荣光。
但夏后氏三个字又不是真的什么护身符。
而后羿?”
说到这儿,方圆一顿道:“他虽然跟太康一样出生成长在九州的荣光之中,但他离得太远,站的位置又太低。
所以他能看到很多很多的东西,他也能看清很多很多的东西。”
九州的阴影,九州的弱点,以及九州下沉默的矛盾。
“他是九州的第一个学生,也是第一个考生。”
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鼎身铭文般厚重,缓缓响起:“虽然这个考生的成绩不完美,但大禹铸鼎定体系,启用它坐稳了家天下,却没教过体系能反用。
后羿偏是第一个学会的,把九州的矛和盾都握在了手里。”
每与操反,事必乃成。
不是真的让你事事都跟曹操作对,而是让你看清对手的道。
看清他靠什么立住脚、凭什么掌住权,再反过来用他的道破他的局。
毕竟敌人是最好的老师,欲望是最强的学习动力。
“所以后羿比太康更懂九州,他的箭射的也不是金乌。
而是九州的那些漏洞,太康以为存在的天命。”
方圆声音一变道:“第一箭,射的是天命的虚。”
星雾骤然收束成一支玄铁箭矢,箭镞流转着九州山河的脉络寒光,撕裂了星雾。
直指钧台祭坛之上那场由启开创的,太康继承的盛大祭典。
景象中,后羿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华丽的宫廷。
而是立于荒野高丘,他手中那张巨弓仿佛由九州的山脉铸就,弓弦是奔流的江河。
他瞄准的,不是太康本人,而是那套维系夏后氏权威的“天命”叙事。
“启以武力夺位,却需以‘天命’粉饰。
他筑钧台,享诸侯朝贡,演的不是仪式,是戏。
是给天下人看的戏,告诉他们:我夏后氏受命于天,尔等臣服,乃是天道。”
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从古老的祭文中浮现,冰冷而透彻:“但这套戏码,骗得了外人,骗不了自己人。
更骗不了被这套体系催生出的同样贪婪而强大的野心家。
他们的天命,源于当年治水之时九州的划分,源于对天下的分配。
而一旦分配让天下都不满意。”
“所以后羿第一箭,必中。”
方圆把星雾细细的分割开来。
后羿根本不需要去跟别人争论天命到底是什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