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廉、恶来的后代,忘了当年商亡时的血?”
刘三边喝水边说道:“老师您想,当年夏桀把自己当太阳,百姓才喊‘时日曷丧’。
秦人现在把律法当太阳,觉得能照着天下人走同一条路。
可他们祖上就是骂过‘太阳’的啊。”
他忽然笑出声,指节敲着陶片:“恶来要是知道子孙用刑律把天下捆得像粽子,怕是得从坟里爬出来。
当年他们骂夏桀‘予及汝皆亡’,是宁肯同归于尽也不受压迫。
现在秦人拿着鞭子要逼六国之人‘同归于秦’,这不就是把自己活成了当年的夏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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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节杖望着窗外,声音里带着点怅然:“人啊,记吃不记打。
商汤灭夏,是因为‘时日曷丧’的怨。
周武灭商,是因为‘酒池肉林’的暴。
可到了自己掌权,总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
“最妙的是。”
刘三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点促狭。
“秦人祖先是伯益的后代,伯益当年可是被夏启杀了的。
他们现在学夏启搞‘家天下’,学夏桀搞强压,这是把祖宗的仇人路数全学了个遍。”
“您说这祠堂里的祖宗,夜里会不会打喷嚏?
自己当年反过的暴政,子孙倒奉成了圭臬。”
何止是奉为圭臬,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九节杖拿起那片刻着《周官》残文的龟甲,慢慢摩挲着:“所以说,天道好还。
夏桀忘了大禹治水的‘疏’,学鲧的‘堵’,亡了。
秦人忘了先祖骂过的‘日’,自己倒成了‘日’,能长久吗?”
“所以咱们这儿现在就是个大泥潭,秦国不可能放弃统一,但统一以后秦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法,六国更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法。
到时候不大杀一场,这事儿没完。”
在外面混了那么久,再加上九节杖教他的东西,刘三可太明白自己现在在怎样的一片火山口上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跑,老师咱们溜吧。”
刘三很自然的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明知道是一滩臭泥潭,他干嘛非得要在里面打滚?
“两宋那面的局要收尾,闹出的乱子不会比这小。
至于大隋?那面早就用封堵的法子封了不知多少年了,一旦爆发,那可不是火山,是炸堤。
蒙元那些异族国家就不必说了,跟秦国一样,甚至比秦国还不拿自己人当自己人。
更何况你小子也不是个放牧的料。”
说完,九节杖轻声道:“秦国的法是硬刀子,两宋的斧头是钝刀子,大隋的堤坝是等着崩的刀子。
没一个太平的。”
“我这是躲不过去了啊。”
他本来就躲不过去,父母兄弟,他哪一样都舍不下去。
毕竟他现在还没看到,或者说拥有比这些更重要,更舍不得放手的东西。
“所以你要是想做什么就早点做准备,如今这世道变得太快了。”
————
大隋大兴城,紫薇宫中,此时这里很热闹。
一帮反贼,也就是李世民他们那帮二代,正在这里商量朝政大事儿,或者说正在接受任务。
“佛门师妃暄和魔门绾绾现在闹得越来越过分,搞得天下处处不宁。”
听到靠山王杨林这话,众人都面面相觑。
毕竟这两人最近干的事儿,他们还是能听到风声的。
到处伐山破庙,改规定矩,把朝廷的法令当儿戏。
尤其是师妃暄,打着“净化佛门”的旗号,竟把洛阳白马寺给抢了。
虽然说是要帮助佛门重新进步,但按照他们的理解来看。
无论如何,这进步的代价都有点大,白马寺的和尚都成穷鬼了。
甚至连静念禅宗这原本他们的盟友,也基本上被师妃暄给拆了。
绾绾更狠,统一魔门两派六道以后。
拿着两派六道里面那些杂七杂八零零星星的各种学问教义,号称什么要继往圣绝学,疯狂碰瓷各方。
尤其是在大隋本来就低调的道门,被碰瓷得最狠,楼观道的地盘都让人上了好几回了。
“所以,王爷是想让我们去制止两人?”
最终还是李世民听出了门道,站了出来说道。
“不错,她们再这么闹下去,民怨沸腾。
要知道,过两天我们就得对外用兵。
最起码这一段时间得让他们消停下来。”
这两人现在不论谁的口号好,抢来抢去。
到最后或者说第一把刀子砍的都是那些有钱有势的,而有钱有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