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动作,侍立在花厅外廊下的几名南宫家护卫,手立刻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神凶狠地盯向司徒明远身后同样戒备的司徒家护卫。空气里,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熏香的清雅。
司徒明远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摇动的折扇也停住了。他慢条斯理地将扇子合拢,轻轻点在桌面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南宫兄,”他的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这里是邕州城,不是你我家族盘踞的山野。岑大人坐镇青梧卫,正需各方协力恢复秩序。你南宫家若想动刀兵,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平静’,那就不仅仅是与我司徒家为敌了。其中的后果,还望南宫兄三思而后行。”
他刻意强调了“岑大人”和“平静”这两个词,目光紧紧锁住南宫烈那双喷火的眸子。
花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南宫烈胸膛剧烈起伏,瞪着司徒明远,又扫了一眼厅外剑拔弩张的双方护卫。司徒明远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沸腾的怒火上。岑仲昭……青梧卫……这两个名字如同沉重的枷锁。他深知,此刻在邕州城掀起家族间的内斗,无异于自寻死路,给岑仲昭一个彻底清洗他们的绝佳借口。他南宫家再强横,也不敢在此时正面挑战刚刚剿灭韦氏、兵锋正盛的青梧卫。
“好…好一个司徒明远!”南宫烈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甘和愤懑,“这笔账,老夫记下了!”他猛地一挥手,不再看司徒明远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沉重的脚步声踏得地板咚咚作响。他带来的护卫也立刻收刀,紧随其后,带着一股未能宣泄的戾气离开了听涛轩。
花厅内,只剩下司徒明远和他身后沉默的护卫。司徒明远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阴鸷。他重新展开玉骨折扇,却并未摇动,只是无意识地用扇骨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眼神锐利地望向南宫烈消失的方向,又缓缓扫过这布置雅致的厅堂。
“韦家倒了,留下这偌大的空缺,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南宫烈这莽夫不足为惧,”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但岑仲昭……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奉清歌……他们才是真正盘踞在邕州上空的鹰隼。”他沉吟片刻,对身后一名心腹低声道,“去,备一份厚礼,以我司徒家的名义,送往青梧卫大营,就说……慰劳平乱将士辛劳。另外,韦家在城南靠近码头的那两处货栈,价格再往上抬一成半,务必拿下。”
心腹躬身领命而去。司徒明远独自站在空旷的花厅里,望着窗外庭院中一池在微风中泛起涟漪的碧水,眼神闪烁不定。这邕州城的棋局,才刚刚开始。韦家留下的权力真空,是诱人的蜜糖,更是致命的漩涡。如何在岑仲昭的眼皮底下,在南宫烈的虎视眈眈中,攫取最大的利益,同时不被这漩涡吞噬,才是他此刻最耗费心神的事情。他需要钱粮,需要地盘,更需要……足以在乱局中保全自身、甚至更进一步的力量。一个模糊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底悄然滋生——那个行踪诡秘、拥有莫测力量的神秘祭司,或许……能成为一把意想不到的钥匙?
城西,一处相对僻静、在战火中侥幸保存完好的小院。院墙斑驳,青苔爬上了墙角,几竿翠竹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这里远离了城中心的喧嚣和重建的嘈杂,显得格外幽静,正是奉清歌暂时落脚之处。
室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两把椅子。桌上,一盏孤灯散发着昏黄而稳定的光晕,照亮了桌面上摊开的几样东西:几本纸张泛黄、边角卷起的旧书册,几块形状不规则、看不出材质的暗色碎片,还有一块格外引人注目——它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像是从某个更大的东西上硬生生撕裂下来的。碎片本身似乎是某种金属,但颜色极为暗沉,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侵蚀的深褐色。最令人心悸的是,这深褐色的基底上,凝固着一片刺眼的暗红,那是早已干涸、渗透进金属纹理深处的血迹!血迹覆盖之下,隐约可见几道极其纤细、如同蛛网般交织的奇异刻痕,线条扭曲而诡异,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感。
奉清歌坐在桌旁,背脊挺得笔直。她换下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穿着件素净的月白长裙,却依旧掩不住那股骨子里的清冷与锐利。昏黄的灯光柔和了她过于锋利的轮廓,却让那双专注凝视着桌上碎片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如同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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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尖悬停在染血的金属残片上方,犹豫着,最终没有触碰那干涸的血迹。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血迹下那几道若隐若现的诡异刻痕上。这些刻痕,她从未在任何典籍、任何已知的家族印记或符文体系中见过。它们不属于邕州任何一个显赫的世家,更与影月盟那些阴森的标记风格迥异。
然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无法用理智解释的冰冷寒意,正顺着她的脊椎悄然爬升。这块染血的碎片,是她昨夜追踪一名疑似与韦家秘密交易武器的神秘人时,在对方暴毙的现场偶然发现的。那人死状极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