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在上!”跪伏在地的残众齐声低吼,声音压抑却充满了狂热的共鸣。他们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毫不犹豫地在手臂或掌心划开深深的口子,任由鲜血流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其他所有气味,弥漫在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邕州未死!”血鸢的声音更加高亢,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亢奋,“岑仲昭?青梧卫?不过是一群沐猴而冠的蠢物!他们以为赢了?笑话!我影月盟扎根此地数十载,根须早已深入每一寸泥土!韦家的血债,必须用岑仲昭和他走狗们的血来偿!用整个邕州的毁灭来祭奠!”
“血债血偿!毁灭邕州!”残众的嘶吼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石壁间疯狂撞击、回荡。
就在这时,石室角落那片最为浓重的阴影里,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他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得不可思议的灰色斗篷里,连帽檐深深垂下,遮住了整张面孔。唯一可见的,是斗篷胸前一个极其古拙、线条扭曲的符号,非金非铁,颜色暗沉,在摇曳的火光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他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毫无声息地杵在那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狂热的气氛骤然一滞。血鸢眼中那疯狂的红光也收敛了一瞬,转向那个灰袍人时,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祭司大人。”血鸢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微微躬身,姿态带着一种生硬的、不情不愿的恭敬,“您的‘种子’,何时才能在这片腐烂的土地上,结出我们想要的果实?盟中的兄弟,需要更强大的力量,需要更彻底的毁灭!”
灰袍人没有回应,兜帽下的黑暗纹丝不动,仿佛里面空无一物。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阵极其细微、极其古怪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朽木,又像是某种非人的喉舌在艰难地摩擦着干涩的声带,断断续续地从那深沉的兜帽阴影里飘荡出来。那不是已知的任何语言,音节破碎、扭曲、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古老韵律和冰冷的恶意。那声音极其微弱,却像冰冷的针尖,轻易刺穿了石室中狂热的嘶吼,清晰地钻入血鸢和每一个跪伏者的耳中。
“……阴影…之巢…滋长…腐朽…滋养…终将…破土…吞噬…光明…”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亵渎和诱惑之力。跪伏的影月盟残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神中的狂热被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恐惧和某种扭曲的期待所取代,仿佛听到了来自深渊的召唤。连血鸢那惨白的脸上,肌肉也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还在滴血的拳头。
灰袍祭司那非人的低语仍在继续,如同冰冷的毒液,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这片复仇的土壤深处。他胸前那枚古拙的符号,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丝暗哑的幽光,随即又隐没在斗篷的褶皱里。
与影月盟藏身的污秽地下相比,位于邕州城西、一处闹中取静的大宅院“听涛轩”,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里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空气里浮动着名贵熏香的清雅气息。然而,这表面的宁静雅致之下,涌动的暗流却同样汹涌。
精致的花厅内,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檀木桌上,两盏清茶早已凉透,无人去碰。
“司徒先生此言差矣!”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响起。说话的是个身材异常魁梧、面庞赤红的老者,他穿着暗金色的锦缎袍服,上面绣着繁复的猛虎下山图案。他正是隐世家族南宫家的家主,南宫烈。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茶盏都跳了一下。“韦家倒了,他留下的那些矿山、码头、私兵营盘,难道就凭你司徒家一张嘴皮子,就想全数吞下?天底下没有这等便宜事!我南宫家子弟在围剿韦氏一战中流的血,可还没干透呢!”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文士。他穿着素雅的月白长衫,手中轻轻摇动着一柄玉骨折扇,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正是司徒家的家主,司徒明远。
“呵呵,南宫兄言重了。”司徒明远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声音平和,却字字如针,“剿灭韦氏叛逆,乃是青梧卫岑大人主持大局,我等不过是顺应大势,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至于产业归属,自然是价高者得,各凭本事。我司徒家不过是在商言商,按规矩出价而已。南宫兄若觉得不公,大可拿出更优厚的条件来竞争嘛。这拍桌子瞪眼,可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显得我们这些‘隐世’之人,失了体统。”他特意在“隐世”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体统?哼!”南宫烈怒极反笑,赤红的脸上肌肉跳动,“你司徒家暗中勾结那些粮商,哄抬市价,囤积居奇,又借机压价收购韦氏贱卖的矿山契约,这也叫按规矩?这也叫体统?分明是趁火打劫!巧取豪夺!”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独吞?先问问我南宫家的刀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