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个五六成吧。”
朱厚熜向来知道陆斌话不肯说满，做事总留万一的个性。
五六成，其实已经是极大的把握了，对于常人来说，这可能是七八成的把握。
然而朱厚熜却兀自皱着眉头言道“杨廷和杨师傅那里，有一个办法，可以缓和掉冲突，将这件事情给平淡解决掉，但代价是，你要去江浙，或者更南方的地方避一避风头，大概四五年的时间，你可愿意？”
陆斌听完之后立刻就是一愣，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怎么，你不看好这次机会？”
“实在是没法看好，涉及的势力，太多，也太大了。”朱厚熜几乎从不在陆斌面前说隐瞒的话。
陆斌心中一动，问道“宗亲？还是勋贵？”
“你小子真是机灵，都有，怀宁侯孙瑛，泰宁侯陈儒这两个是国朝开国时便有的爵位，此二人，前几日已经来过一趟了，代表的是为数不多的一批勋贵，但都是伯，侯，县公这一级的，最远似怀宁侯，能追溯至太祖开国时期。”
“我还以为会有寿宁侯，寿昌侯那两头蠢猪呢。”陆斌笑言道。
“米虫臭蛆，吃块豆腐尚且艰难，安敢偷吃太仓？”朱厚熜明显被恶心到了，不无讽刺的言语了一句。
“还有谁？我是说，你怀疑有哪个国公？涉及你，涉及到君王，侯爵和伯爵，肯定不够。”
“我怀疑有成国公府，但没有充足证据。”
“没有充足证据？怀疑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简单，因为成国公府在诸勋贵之中，太富贵了，孟智熊那一批的锦衣卫有报过，跟他们家走的比较近的，祖上恩荫发迹在同一时期，而且功勋比之高不少的英国公府，现如今可没他们家那么大的排场。”
陆斌回想了一下，有限的记忆里，他马上就想起来了成国公府的来历。
老祖宗叫朱能，靖难时期名将，打败过当时的擅守名将耿炳文，也救过永乐帝朱棣的命，死于征途之中，算是马革裹尸而还的厉害人物。
不过嘛，这老兄可不一定有他后世子孙有名堂，他若是晓得他们家在明朝袭爵的最后一任子孙干的事情，说不定能从棺材里跳出来。
“也就是说，你认为，成国公府，有可能参与了海贸易生意。”点了点头，又沉思片刻“王爵之中，有没有谁找上你？”
“太宗嫡三子系赵简王朱高遂一脉的朱佑棌，论辈分，我还得叫一声叔叔，封地在河北跟河南交界的边上，直接上了封书过来，呵，人家想要你人头呢，你要不要看看？”
“不对，赵王府与你关系太远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他不会这般犯傻，一定还有一个让你也感到棘手的人存在。”
“不用猜了，江西建昌府的益王朱佑槟，我亲叔叔，宗室当中，应该就是他牵头了。”
“上书了？”
“没有，做了个蠢事，那帮锦衣卫的狗腿子，把一些消息递了上来，你可以看一下。”
陆斌将两份折子一块拿来观看。
赵王的折子，自不必多言语，内中杀气腾腾，直叙陆斌乃国朝之贼，恨不得自己冲过来拿刀子跟陆斌开片，言中多有提及，陆斌该杀，全家老小皆不可留的言语，甚至大放厥词，说什么女子合该送入教坊司。
陆斌看完之后，大概明白，朱厚熜应该是记住这老小子了，以后瞅准机会后，大概率会送这位同宗去见太祖。
原因无他，陆斌老娘，被朱厚熜看的跟他自己亲娘也差不了多少。
小时候跟在自家老娘后面，一口一个范母，范母的场景还记忆尤深。
朱厚熜这混蛋，心眼小的很，他不太会允许惦记他乳母的人存活时间过于长久。
甚至心里负担都未必多重，反正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所以，真正问题还是在益王朱佑槟。
从身份上来说，这老兄乃是朱厚熜亲叔叔，朱厚熜他爹的亲弟弟，系出宪宗朱见深。
而抛开身份，这个益王也不是啥歹人。
人学医的，前两年还搞了个“良医所”做看诊，收集药材的营生。
虽然未必能够直接惠及普通百姓，但，真没什么为非作歹的意图。
而他掺和这件事的手段也很简单，就是跟下人叹息了一句，说“今陛下系我侄也，我素知陛下聪慧孝顺，一定是有小人蛊惑，才让陛下动了违背祖宗成法，获取利益的念头啊，我不觉得陛下想要获取金银有什么错误，只是觉得，如果让百姓有了损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重点词，违背祖宗成法。
这句话，是大臣们在这年月，最常用于限制皇帝权力的把手。
但藩王说，那意义就不同了。
因为上一个公开这么说的，是朱棣。
他是第一个，公开说出了这句话的人，所以，他成了牵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