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瓦剌人的队伍,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身后,那一张张被风沙和饥饿折磨得麻木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种名为“末日”的恐惧。
那根还在嗡嗡作响的黑羽箭,像是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每个人的灵魂上。
“是……是他们……他们追上来了!”
“长生天啊!救救我们吧!”
“跑!快跑啊!”
绝望的哭喊声和骚乱,如同瘟疫般在队伍里蔓延开来。
图门脸色惨白如纸,他看着那支箭,又看了看远处地平线上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黑色小点,双腿一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三百步的距离,对于苍狼铁骑来说,不过是几轮冲锋的时间。
他们这几万老弱病残,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海洋中,俺答汗却成了唯一的礁石。
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动作不快,却很稳。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支要命的箭,而是走到那个被吓得瘫倒在地的探马赤面前,弯下腰,将自己腰间的水囊解了下来,递到他干裂的嘴边。
“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就好像身后追来的不是索命的恶鬼,而是一群来串门的远房亲戚。
探马赤懵了,他呆呆地看着俺答汗,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
俺答汗拍了拍他的肩膀,站直了身体,环视着自己那些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族人。
他的眼神,不再是那个精于算计的商贩,也不再是那个走投无路的赌徒。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从骨子里重新燃起的,属于草原枭雄的狠厉与凶悍!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一声暴喝,如同炸雷,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俺答汗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哭!哭有什么用?能把拔速哭死?还是能把你们的眼泪哭成刀子?”
整个队伍,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的可汗,那个曾经带领他们纵横漠北,如今却带着他们亡命天涯的男人。
“看看你们现在的怂样!”
俺答汗用马鞭指着他们,毫不留情地痛骂。
“一个个哭爹喊娘,腿软得跟面条一样!你们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们是瓦剌人!是草原上的狼!什么时候轮到被一群狗追得满地打滚了?!”
图门冲了过来,脸上满是绝望:“大汗!我们现在……拿什么跟他们斗啊!”
“拿命斗!”
俺答汗猛地回头,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那眼神,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猛虎。
“他拔速想要老子的命,想要我们瓦剌断子绝孙!老子就算死,也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那把许久未曾出鞘的弯刀,刀锋在夕阳下反射出嗜血的红光。
“想活命的,都听我命令!”
“所有女人、孩子、还有跑不动的老家伙!把所有能跑的牲口都带上!分成十队,朝着不同的方向跑!给老子跑!跑得越乱越好!把这片天都给老子搅浑了!”
图门大惊失色:“大汗!您这是……”这是让他们去送死啊!他的妻儿就在其中一队,回望时,那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们跑,还有一线生机!我们所有人都挤在这里,就是个活靶子!一个都活不了!”俺答汗冷冷地打断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最残酷的决断。
“这是命令!”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妇孺们哭喊着,在男人们的催促下,骑上那些瘦骨嶙峋的马匹和骆驼,如同受惊的鸟群,四散奔逃。
一时间,整个荒原尘土漫天,马蹄声、哭喊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混乱的烟幕。
俺答汗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随即猛地一挥弯刀,指向身后那些手持武器,脸色煞白却强撑着没有逃跑的男人们。
“剩下的,都是带把的爷们!”
“我们瓦剌,就算再落魄,也还有几千个懂得怎么把刀子捅进别人脖子里的勇士!”
“拔速不是想吃肉吗?好!今天老子就让他看看,我们这块肉,他到底啃不啃得动!”
“所有人,下马!跟我来!”
俺答汗一马当先,带着数千名瓦剌最后的战士,冲向了旁边一处不起眼的,被风沙侵蚀出的浅浅沟壑。
他们就地趴下,用沙土掩盖身体,将弯刀紧紧握在手中,屏住呼吸。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他们能感觉到大地在微微震颤,那是千军万马的脚步。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敲响的鼓点,越来越响,越来越重,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有年轻的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