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普通的骑兵,每一个骑士都笼罩在黑色的甲胄之下,连战马都披着铁片,他们行动时悄无声息,只有马蹄踏地的闷响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雷鸣。
那是金帐汗国最精锐的五千苍狼铁骑,由巴图汗麾下最嗜血的万夫长,以活剥人皮为乐的“屠夫”拔速亲自率领。
他们不是在追击。
他们,是在狩猎。
“报——!”
一个探马赤,连滚带爬地从马上摔下来,他胯下的战马口吐白沫,悲鸣一声,四蹄抽搐着轰然倒地,再也没能站起来。
探马赤冲到俺答汗面前时,嘴唇已经干裂出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大汗!是……是拔速!是金帐汗国的苍狼铁骑!”
“他们的旗帜上……画着滴血的狼头!他们……他们离我们不到三十里了!”
正在分发最后一点炒面的俺答汗,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依旧用那个磨得发亮的木勺,精准地给一个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孩子舀了半勺,甚至还用手指,轻轻抹去了孩子脸上的尘土,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商人盘点血本无归的账目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冷静。
“五千人?拔速亲自带队?”
他问。
“是!旗帜是苍狼旗!他们换了三次马,一路追过来的!沿途……沿途所有掉队的族人,都被他们……”探马赤说不下去了,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颤抖。
一旁的图门脸色煞白,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紧紧抱着幼子的妻子,冲了过来。
“大汗!巴图那个疯子!他真的要赶尽杀绝啊!”
“他当然要赶尽杀绝。”
俺答汗将木勺递给旁边的亲兵,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当着全草原的面,没跪他,跑去跪大夏。这等于左右开弓,抽了他一百个大嘴巴子。他要是不派人来把我挫骨扬灰,他就不叫巴图了。”
图门急得直跺脚,眼眶通红。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这几万人,老的老,小的小,根本跑不过他们啊!拿什么跟他们打?”
“谁说要跑了?”
俺答汗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刀锋般的精光。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些因为恐惧而骚动起来的族人,发出了清晰而冷静的命令。
“传我命令!所有带不走的辎重,全部扔掉!”
“女人和孩子,集中到中间!把所有还能跑的马都给他们!”
“所有男人,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到队尾去!”
一个百夫长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大汗,您是要……跟他们拼了?”
“拼?”
俺答汗冷笑。
“拿什么拼?拿我们饿了三天的肚子,去拼他们吃饱了的刀子?”
他环视着众人,一字一顿。
“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拖延!”
“记住,我们现在不是狼,我们是刺猬!他们想吃了我们,就得做好被扎一嘴血的准备!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觉得吃我们这块肉,不划算!不值得!”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塞进一个牛皮信封里,交给了身边最精干的亲兵。
“去!往东跑!看到大夏的边墙,就把这个射上去!”
“告诉他们,他们的狗正在被狼追,狗要是死了,狼就该去敲他们家大门了!”
“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亲兵接过信,重重地点了点头,翻身上了一匹备用的快马,头也不回地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时间,开始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方式流逝。
一天。队伍里开始出现因脱水和疲惫而倒下的老人,人们只能草草掩埋,哭声被压抑在喉咙里。
两天。身后的那团死亡乌云,已经能用肉眼看到轮廓,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走着所有人的勇气。
三天。大夏的边墙,那条遥远而模糊的黑线,依旧在天边若隐若现,仿佛一个残酷的幻影。
瓦剌人的队伍里,希望正在被一点点抽干。孩子们早已哭不出声音,只是依偎在母亲怀里,无声地发抖。男人们紧紧握着手里的弯刀,手心里全是冷汗,眼神在身后的追兵和东方的地平线之间,绝望地来回移动。
没有回应。
俺答汗派出去的信使,如石沉大海。
大夏的边境,安静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
图门再次找到了俺答汗。他的嘴唇上起了燎泡,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大汗……没有用……大夏人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
“昨天夜里,又有十几个人倒下了!我们连埋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