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问题,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寸步难行。
“那第三个呢?”孔长瑞沉声问道。
王守义闻言,脸上那点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厌恶与不屑。
“第三,缺德!”
他走到沙盘边,拿起一枚黑色的小旗,重重地插在升龙城内一处标记为“阮氏府邸”的位置上。
“安南的士族。”
王守义的声音冷了下来。
“这帮家伙,就是一群养不熟的毒蛇!大夏的军队来了,他们跪得比谁都快,口口声声天朝上国,仁义之师。可背地里呢?小动作就没断过!”
“为首的,叫阮元,是前朝的吏部尚书,在安南士林里威望极高。这家伙,是个笑面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跟他喝过一次茶,那感觉,比在海上跟倭寇的舰队对轰还累!”
“他们没了土地,没了奴仆,没了作威作服的权力,你觉得他们会甘心?”
王守义冷笑一声,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锦衣卫的密探传来消息,这个阮元,最近频繁地跟那些旧士族联络,似乎……想把他们那个跑到两广当了缩头乌龟的国王,再给请回来。”
“他们想复国!”
复国!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李文博等人的耳边炸响!
他们这才明白,安南这个烂摊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生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政治对抗,是要掉脑袋的!
孔长瑞的瞳孔,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上那枚代表着阮元的黑色旗帜,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大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许久,孔长瑞才抬起头,对着王守义再次一揖。
“多谢将军倾囊相授,长瑞,心中有数了。”
他随即转身,看向身后早已面无人色的李文博等人。
“传我政令!”
孔长瑞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自今日起,安南布政使司,正式开衙!”
“李文博!”
“在!”李文博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命你为安南承宣布政使司左参议,官居从四品!总管安南民生基建!你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想出个法子,怎么把码头的粮食,一个不少地送到百姓的碗里!还有,城里那些堵塞的沟渠,发臭的茅房,一个月内,我要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升龙城!”
“张元!”
“臣在!”
“命你为安南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官居正五品!总管安南钱粮账目!三天之内,本官要知道整个升龙城,有多少存粮,有多少物资,有多少人口!一笔一笔,务必算得清清楚楚,不得有分毫差池!”
……
孔长瑞一口气,将从京城带来的十几名“求是”学子,全部任命了官职。
官职虽比不上他在京城一步登天,但在这百废待兴的安南,却个个都是手握实权的关键职位。
这帮在顺天府被磨练出来的年轻人,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了,一个个被孔长瑞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决绝气势所感染,纷纷领命,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王守义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眼中却流露出一丝赞许。
这孔长瑞,有魄力,也有章法。
先抓民生,再抓钱粮,都是切中要害的实招。
“孔大人,”王守义忍不住提醒道,“那阮元……”
“不急。”孔长瑞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他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忽然笑了。
那笑容,看得李文博心里直发毛。
“王将军,你说,咱们是客。”
“阮元他们,是主。”
“这客人到了主人家,是不是总得先去拜个码头,认个门?”
王守义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古怪起来。
“孔大人,你的意思是……”
“择日不如撞日。”孔长瑞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
“就今天吧。”
“备轿。”
“本官,要去会一会这位安南的‘笑面虎’。”
“我倒要看看,是他这地头蛇的牙口硬,还是我这强龙的爪子,更锋利!”
……
阮府。
安南士族之首,前朝吏部尚书阮元的府邸。
在这座几乎被叛军和乱兵掏空了的升龙城里,这里,是唯一还保持着体面与奢华的地方。
府内熏香袅袅,那是上等的占城伽楠香,一丝一缕都价值千金。仆役们穿着干净的绸衫,走路都带着风,与府外那些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