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包"咚"地砸在地上,他想起爹咽气前抓着他手腕说的话:"柱子,要是见着带蓝纹的棉花......"
"都别搬了!"赵大柱抄起撬棍,"把这些麻包全掀进海里!"
"赵头,这是日商的货......"
"老子搬的是命!"赵大柱的撬棍戳开麻包,里面滚出的不是棉花,是白花花的药粉,"瞧见没?
这是神经抑制剂!
他们要毒咱们的脑子!"他吼着,带头扛起麻包冲向船舷,码头上顿时响起一片"哐当"的砸箱声。
顾苏织坊的账房里,挂钟的铜摆晃得人心跳。
青鸟抱着部黑色电台冲进来,耳机线缠在他手腕上:"苏州染坊来电,二十匹迷彩布烧成灰了;杭州研究所,三个研究员带着配方失踪;天津码头......"他喉结动了动,"沉了八箱神经抑制剂。"
苏若雪的手按在名录册上,那十三个红点正在她掌心发烫。
顾承砚走到窗边,晨雾不知何时散了,东边的云被染成血红色。
他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是报馆的人来了,他昨夜让人放的"日商货物离奇损毁"的风声,该起作用了。
"青鸟,"他转身时眼里有光,"把各地的联络暗号再对一遍。"
"是。"青鸟转身要走,又停住,"少东家,电台里开始有杂音了......"
"那是归巢的信号。"顾承砚拿起桌上的蜡筒,指腹蹭过上面的刻痕,"他们来了。"
窗外,第一班电车的铃声划破晨空。
顾承砚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外滩建筑群,那里有日商的洋行,有汉奸的俱乐部,可此刻他听见的,是从苏州、杭州、天津传来的,无数个声音在说:我们回来了。
天擦黑时,顾苏织坊的账房里煤油灯噼啪炸了个灯花。
顾承砚放下刚批注完的苏州染坊密信,指节在桌沿叩出轻响——这是他与青鸟约定的"战报汇总"暗号。
门帘掀起的瞬间,冷风裹着油墨味灌进来。
青鸟的军大衣肩头凝着薄霜,怀里的牛皮信封却还带着体温:"少东家,杭州传来第三封密电。
王雪梅她们在嘉兴盐仓镇落脚了,老周用显微镜改良了染缸火候,说要织出比日商更透亮的月白绸。"他抽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染缸草图,"她们还附了句话:'顾先生的暗语,比太奶奶的童谣还管用。
'"
顾承砚接过纸,指腹抚过那团墨迹。
他想起昨夜给各地发报时,笔尖悬在电文纸上的瞬间——原想写"按计划转移",最终却改作"烛火不灭,丝不断"。
此刻望着草图上跳跃的火苗,他突然明白:那些被日商烧掉的家谱、砸烂的织机、碾碎的染缸,从来不是记忆的终点,只是火种的封条。
"天津赵大柱那边呢?"苏若雪端着茶盏从里间出来,青瓷盏沿还沾着她刚煮的桂花糖。
她的目光扫过青鸟怀里摞成小山的信笺,指尖在"神经抑制剂"几个字上顿了顿——那是赵大柱用带血的麻线缝在信纸上的。
"码头上的弟兄们把日商的货船围了个严实。"青鸟声音发哑,"赵头说,他爹咽气前攥着他手腕刻下的'蓝纹',原是要他认毒粉的纹路。
现在他们不光沉了药粉,还截了两艘运棉花的船,说要给前线纺'带血的绷带'。"
苏若雪的茶盏晃了晃,滚烫的茶水溅在信笺上,晕开团淡褐色的花。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轻笑:"阿娘总说,织娘的手是活的,织机的声是活的,连染缸里的靛青......"她喉间哽住,"原来这些'活',从来没断过。"
顾承砚伸手覆住她手背。
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透过信笺传来,像当年苏母在《守脉日志》里写的"活脉丝"——用体温养出来的蚕丝,能记住织娘的心跳。"明早《申报》的头条,该让更多人记住这些'活'。"他从抽屉里取出个封好的牛皮袋,袋口还沾着浆糊的黏性,"我让小陈记者把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