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你左手指腹的温度,会在纸纹里留下他们模仿不来的印记。"
次日卯时,赵五揉着发红的眼泡走进账房。
他袖管里还塞着顾承砚昨夜塞给他的铜算盘珠,此刻正硌得小臂生疼。"顾先生,"他摸着八仙桌的边沿坐下,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我这把老骨头,真能演好这出戏?"
"赵叔,"顾承砚站在他身后,手虚虚覆在他发顶,"您不是演戏。"他的指节轻轻叩了叩账本,"您是在教那个影子,什么才是真正的赵守财。"
暗室里,青鸟对着铜镜刮去眉峰,又往两颊塞了团棉花。
镜中映出苏若雪的身影,她正用左手在暗账封皮上按第三次——指尖压下时,纸纹里泛起极淡的潮印,像片将融的雪。"顾先生说,这是给暗账上的锁。"她抬头时,目光透过铜镜与青鸟相撞,"锁眼里的钥匙,是人的温度。"
三日后的黄昏,青鸟浑身沾着煤渣冲进织坊。
他手里攥着卷湿透的胶卷,发梢还滴着苏州河的水——为了截获这卷密报,他在码头和日商的狗腿子游了半里路。"顾先生!"他将胶卷往案上一摔,水珠溅在顾承砚刚织了半幅的云锦上,"他们要清剿旧体!"
顾承砚的手指在云锦的金线间顿住。
金线绣的牡丹正绽开半朵,花蕊里藏着枚极小的铜铃——那是苏若雪昨夜缝进去的,说能镇住织机的震颤。
他展开破译后的密报,墨字在昏黄的光里跳动:"确认赵守财为伪体,启动清剿程序。"
"他们以为影子是真赵五,真赵五是影子。"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指尖抚过密报上的"清剿"二字,"所以要杀真赵五,保住影子。"
"不。"顾承砚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碎冰撞瓷的清响,"他们是要斩断自己的眼睛。"他抓起案上的云锦往空中一抛,金线在暮色里划出金河,"影子的记忆是从赵五身上偷的,他们越信影子,就越依赖偷来的东西。
等清剿令下去......"他接住飘落的云锦,牡丹花蕊里的铜铃轻轻摇晃,"他们的眼睛,就该瞎在自己人手里了。"
月上柳梢时,赵五背着半袋糙米往家走。
石桥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滑溜溜的,他扶着桥栏缓了缓,忽觉后颈发凉,像有根冰针正往脊椎里钻。
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贴在桥栏的石狮子上。
可那影子的左手,正缓缓抬起来。
食指与中指交叠,无名指勾着小拇指,拇指压在指节上——这手势,赵五在六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未做过。
他盯着影子,影子也盯着他。
风掀起他的衣角,桥下水声轰鸣,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像面破锣在胸腔里乱撞。
直到那影子的手,轻轻比了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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