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顾承砚望着账房方向,赵五的身影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它会让那影子以为自己才是真的赵守财。"
暮色漫上屋檐时,顾承砚站在织坊顶楼的晒布台。
风掀起他的长衫下摆,带起阵阵煮茧的甜香。
苏若雪捧着茶盏走上楼来,茶烟模糊了她的眉眼:"赵五叔的改账,该传到钟表行耳朵里了。"
"传得到。"顾承砚接过茶盏,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多年拨算盘磨出来的。
他望着西边渐沉的日头,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等他们发现影子的右手也在抖,就该慌了。"
楼下突然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承砚转身时,瞥见院角的老槐树投下的影子里,有个细长的人形轮廓正贴着墙根移动。
他眯起眼,却只来得及看见一片灰布角闪过。
苏若雪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被风吹动的竹篱笆。"要叫人?"
"不用。"顾承砚将茶盏递给她,指腹轻轻蹭过她发间的珍珠簪,"他们来了,才好收网。"
夜渐深时,赵五家的窗纸上投下两道影子。
一道是他自己,正就着油灯补袜子;另一道贴在窗棂上,多出的第六根手指虚虚点着他裤袋里的铜算盘珠。
灰布长衫的边角在墙根晃了晃,最终没入渐浓的夜色。
夜漏三更时,顾承砚蹲在阁楼暗室的留声机前,胶木唱片在唱针下发出细碎的杂音。
他面前摊着十二张感光照片——是青鸟昨夜用微型相机拍下的监控画面:灰布长衫的身影贴着赵五家后墙,月光在青石板上洇出一片模糊的银,那人仰头望窗的角度,竟与白日里赵五补袜子时的姿势分毫不差。
"顾先生,"青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夜露的湿冷,"钟表行的王九来了,说要见您。"
顾承砚将照片收进檀木匣,指尖在匣盖上的云纹处顿了顿。
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钟表行伙计王九进门时,粗布短打都被冷汗浸透了,手里攥着半块碎成三瓣的怀表。"顾、顾老板,"他喉结上下滚动,"昨儿后半夜遭贼了!
那贼偷了掌柜的校频仪不说,还......还在地上留了鞋印。"他抖着展开包在怀里的油纸,上面拓着个清晰的鞋印——圆口、千层底,鞋尖微翘的弧度,和赵五常穿的布鞋分毫不差。
顾承砚垂眸盯着那鞋印,指节抵在桌沿敲出极轻的节奏。
校频仪是校准织机齿轮的精密仪器,日商控制的钟表行向来视若珍宝;而鞋印......分明是"影子"在模仿赵五的每一步。
他抬眼时,目光像淬了火的钢:"王九,你且回。"他从袖中摸出块银圆推过去,"这事莫要声张,该怎么做,我自有计较。"
王九走后,正厅里只剩下顾承砚和苏若雪。
她捧着盏茶站在阴影里,茶烟在她眼底浮起一层雾:"影子开始替赵五'做事'了。"
"是开始替他们眼中的'赵五'做事。"顾承砚扯松领口,露出锁骨处泛青的血管——那是昨夜在阁楼守了半宿的痕迹。
他抓起案上的算盘,珠串碰撞声脆得像碎冰:"他们要确认'赵五'是否可控,所以让影子去偷校频仪,再用鞋印把脏水泼过来。
但他们没想到......"他突然将算盘倒扣,珠串在桌面上摆出两个交叉的"十"字,"我们能让影子替真赵五'活'得更像。"
苏若雪的手指在算盘边缘轻轻一按,珠串应声散开:"双账并行?"
"好若雪,"顾承砚笑了,眼底的冷意褪成星火,"你总比我快半步。"他从抽屉里取出两本簇新的账本,封皮上的蚕茧暗纹在烛火下泛着暖光,"明账由赵五按老规矩记,暗账让青鸟扮作他的徒弟来做——内容要像,但关键数字得错开。"他拿起一支狼毫,笔尖在暗账封皮上点了点,"再麻烦你,在这蚕茧纹上用左手碰三次。"
"左手?"苏若雪挑眉。
"影子模仿的是赵五的右手习惯,"顾承砚将笔塞进她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