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暗房里刚洗出的照片往八仙桌上一摊,水珠顺着相纸边缘滴在顾承砚的茶盏旁:"顾先生,您要的监控。"
顾承砚正捏着半块冷掉的粢饭糕,闻言放下筷子。
相纸泛着药气,最上面一张是赵五后颈的特写——青灰色烙印边缘泛着极淡的荧光,像被月光浸过的银线,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的暗夜里明明灭灭,持续了十二秒。
"同步了。"他指尖叩了叩照片角落的时间戳,"《守脉日志》里记着,日方每周三凌晨三点十七分启动'心跳检测',通过烙印的生物电流反馈判断织奴是否顺从。"
青鸟扯了扯领口,露出喉结:"那这荧光......"
"他们要的是顺从的信号。"顾承砚突然笑了,指节抵着下巴,"就像驯兽师要听哨声里的颤音——现在他们以为赵五的神经还泡在药汤里,可这光......"他用钢笔尖挑起照片,"是咱们给的假心跳。"
门轴吱呀一声,苏若雪抱着本泛黄的线装本推门进来。
她发梢沾着晨雾,月白衫子前襟皱了几道,显然是连夜翻找的痕迹:"承砚,我翻到母亲当年记录的'声血同频'理论——"
顾承砚抬头,见她眼底浮着青影,却亮得像浸了星子。
他把相纸往她跟前推了推:"若雪,看看这个。"
苏若雪俯身时,腕间银镯碰在桌沿,当啷轻响。
她盯着照片里的荧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线装本的封皮:"血液流动有固定频率,若用特定音律共振......"她突然翻开本子,纸页簌簌响,"母亲写过,民国七年给丝厂女工治癔症,用《归络调》配合针灸,能让血脉跟着琴音走。"
顾承砚的呼吸顿了顿。
他记得苏若雪说过,母亲是前清最后一批女医官,笔记里藏着不少"不合时宜"的医理。
他伸手按住她翻动的手背:"若雪,你是说......"
"如果在检测时让赵五听一段定制琴音,或许能干扰烙印的生物电流。"苏若雪的手指在本子上划出一道浅痕,"神经药剂残留的波段是固定的,咱们可以用琴音造个'假波段'。"
顾承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昨夜赵五算盘敲出的《归络调》起始音,想起老人后颈渗出的血珠——那些不是破绽,是信号。
他突然抓住苏若雪的手腕,触感温凉得像浸了井水:"现在,立刻。"
两日后的凌晨三点,顾承砚站在赵五住所隔壁的阁楼里。
阁楼夹墙被凿出个巴掌大的洞,洞里嵌着个核桃大小的铜制共鸣箱,导线顺着墙缝爬进隔壁卧室。
他盯着怀表,秒针划过十七分时,轻声道:"放。"
墙内传来极细的琴音,是《归络调》的变奏,比原曲快了半拍,尾音带着丝若有若无的颤。
他贴着洞眼望去,赵五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后颈的烙印渐渐泛起荧光——和监控里一样的银线,却比前日多了丝扭曲,像被风揉皱的月光。
楼下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顾承砚低头看表,三点十九分,检测结束。
他抓起望远镜对准赵五的窗户,正见老人抬起手,算盘珠子在指缝间跳了三下:"— — ·"。
"摩尔斯码。"苏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在阁楼门口,抱着个铜制扩音器,"短码是'通'。"
顾承砚放下望远镜,喉结动了动。
赵五在算盘子上敲出的不只是音符,是摩尔斯电码——这个在绸缎庄当学徒时学过洋文的老人,用最传统的算盘,给他们点了盏灯。
"通道打开了。"他转身看向苏若雪,晨光从她身后漏进来,把她的轮廓镀成金色,"他们以为控制着赵五的心跳,可现在......"他指腹蹭过耳垂上的薄茧,那是当年夹粉笔留下的,"我们握着他的脉搏。"
苏若雪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触到他发烫的耳尖:"接下来?"
顾承砚望着楼下渐亮的天色,赵五的窗户已经亮起灯,老人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像在整理账本。
他想起前日阿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