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头人会在子时三刻来取货单,他们要确认赵五的'忠心'。"
青鸟突然笑了:"少东家早算到他们等不及验线?"
"线放得越久,风筝越怕断。"顾承砚把钢笔插回衣襟,"去把苏小姐的留声机搬来,放那曲《平沙落雁》——赵五后颈的虫子,该喂点解药了。"
子时二刻,北四川路的路灯忽明忽暗。
穿藏青长衫的男人缩着脖子溜进永明照相馆,后领露出半枚樱花徽章。
他刚推开玻璃门,门后突然伸出两只铁钳似的手,一块浸了迷药的帕子捂上他的口鼻。
阿福从柜台底下钻出来,摸出男人怀里的牛皮纸包——巴掌大的包裹里,微型胶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少东家,胶卷。"青鸟的声音从巷口传来,裹着夜露的湿气。
顾承砚捏着胶卷凑到路灯下,上面的字迹在光晕里显影:"大丰纱厂锅炉图纸、福新面粉厂配电房线路、顾苏织坊新蚕种培育记录..."他的指腹重重压在"顾苏"二字上,"他们要毁的不是货,是根。"
天快亮时,赵五的窗纸透出昏黄的光。
顾承砚推开门,见他正对着算盘发怔。
那枚旧式算盘是顾家用了三代的,枣木框子被手汗浸得发亮,每颗算珠都刻着极小的"顾"字。"赵叔。"他把算盘轻轻搁在桌上,"您从前教我打算盘时说,'上二下五,珠珠要见光'。"
赵五的手指抚过算盘框,突然抓起最右边的算珠——那是他当年教顾承砚时,因为小少爷总把"九上九"拨错,特意磨圆的。"我烧过真账,做过假账..."他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胡琴,"可这把算盘,从来没算错过。"
"您不是在做账,是在织网。"顾承砚指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等网织密了,那些虫子就飞不出去了。"
赵五突然挺直了背。
他翻开新账本,钢笔尖在"民国二十六年四月十七"的日期下顿了顿,写下"今日无错账"。
墨迹未干,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页脚画了个蚕茧——圆滚滚的茧心,有一道极细的线正在溶解,像被温水泡开的墨。
后巷传来第一声鸡啼。
顾承砚站在院门口,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苏若雪捧着青瓷药罐从厨房出来,药香混着槐花香漫过来:"赵叔的解药要趁热喝。"她的目光扫过赵五的窗户,又落在顾承砚攥着的胶卷上,"他们要毁根,我们便让根扎得更深些。"
顾承砚把胶卷收进内袋,指尖触到袋底的蚕种——那是他改良的"顾苏一号",正等着明晨撒进蚕房。
"明早,该去拜访位老熟人了。"他望着渐亮的天色,嘴角扬起极淡的笑,"那位总说'商战要讲规矩'的日商大佐,该看看我们的新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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