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们再挖,挖出来的不是梭,是块长了锈的鬼牌。"他展开油布,里面是半块碎砖,砖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那是方才他让青鸟从土地庙墙根抠的,"再加上这祭阵...足够让他们信,断梭会的匠魂没散。"
苏若雪望着油布上的符,突然笑出声:"你这哪是商战,分明是在唱大戏。"
"戏要唱足,才能让人信。"顾承砚把油布重新包好,塞进青鸟怀里,"去把这符贴在老槐树上,要贴在最高的枝桠上——让他们仰头就能看见。"
青鸟应了声,转身往窑外跑。
他的影子被晨光拉得老长,踩过白手套那队人留下的鞋印。
那些鞋印里还积着昨夜的雨水,倒映着老槐树上晃动的秘丝,像一串血色的眼泪。
日头偏西时,溃逃的日方人员传回消息。
青鸟蹲在窑口啃冷馒头,把打听到的话一句句学给顾承砚听:"白手套的副官说,他们挖着挖着,洛阳铲突然卡在土里拔不出来,凑近一看,铲刃上缠着银丝——跟祭阵上的一模一样。
有个小崽子手贱去扯,结果...结果那银丝自己缠上他手腕,勒得骨头都露出来了!"他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还有,白手套抱着分析仪直发抖,说屏幕里看见当年被他告密的匠首,脸上的疤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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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砚没说话。
他望着守脉人们,陈阿公的手指还在颤动,这次连脚趾都跟着动了,像在踩织机的踏板。
苏若雪蹲在石床边,把温好的米浆喂给最年轻的守脉小子阿福,小伙子闭着眼,喉结动了动,竟把整碗米浆都喝了下去。
"他们能撑住。"苏若雪擦了擦阿福嘴角的米浆,"方才我摸阿福的脉,跳得比我还稳。"她抬头时,目光撞进顾承砚的眼睛里,"你说的那张网...是不是已经织到白手套脚底下了?"
顾承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风从窖顶的窟窿里钻进来,带着老槐树的清香,"等夜里,我们把窖口封死,只留门缝一缕银丝。"他从怀里摸出那枚"织心"铜梭,在掌心里转了个圈,"银丝直通火种碑——那是断梭会最后一块盟碑,埋在法租界教堂的地窖里。"
"你要让他们以为我们逃了?"苏若雪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可银丝..."
"银丝是线,碑是锚。"顾承砚把铜梭塞进她手里,"他们以为烧了活谱机,毁了盟书,就能断了我们的根。
可他们不知道...根在人心里。"他望着窖外渐沉的夕阳,影子漫过守脉人们的脸,"等他们发现窖口封了,银丝不见了,就会满上海找我们。
那时候..."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狼一样的光,"网就收了。"
当夜,顾承砚和青鸟用青砖重新封死窑口,只在砖缝里塞了根细如牛毛的银丝。
苏若雪举着煤油灯,看那银丝穿过砖缝,消失在夜色里,像条去赴约的蛇。
封完最后一块砖时,青鸟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火种碑的方向:"顾先生,银丝在动!"
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月光下,火种碑前的银丝不知何时缠成了个"守"字,笔画粗重,像用鲜血写的。
苏若雪的银镯突然"当啷"一声撞在碑上,回音混着银丝的轻颤,在夜色里荡开。
顾承砚望着那个"守"字,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十年前,断梭会的匠首们在碑前起誓时说的话:"梭在,织心在;织心在,火种不灭。"此刻碑前的银丝还在颤动,像有人在看不见的织机上,正织着新的盟书。
法租界洋行顶楼的公寓里,白手套技监猛然从床上坐起。
冷汗浸透了睡衣,他望着床头的银丝拉手——那是他从东京带来的,说是能镇宅的"神丝"。
此刻银丝上竟渗出暗红的血珠,顺着拉手滴在地板上,开成小朵的花。
他颤抖着摸向床头柜,那里摆着那台被砸坏的丝频分析仪。
屏幕上的雪花突然停了,一行字迹慢慢浮现出来,像是有人用鲜血写的:"你,也是织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