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低头看着绣谱上的隐纹,忽然觉得腕间的银镯发烫。
那是她和顾承砚定情时打的,内侧刻着"承砚若雪"四个字,此刻正贴着她的脉搏跳动。
"阿婆,"她抬头看向陈阿婆,眼里有星子在烧,"我娘说的'音断则续',是不是要我..."
"嘘。"陈阿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先看这谱子。"她指了指"蝶穿花"的绣样,"你娘当年绣这只蝴蝶,用的是'气沉一线'的针法——心要静,气要匀,针脚跟着血脉走。"
更漏又敲了一记。
苏若雪合上绣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
烛火在她眼底晃啊晃,映出她紧抿的嘴角和发亮的眼睛。
她转头看向顾承砚,他正站在月光里,手里还攥着那截银丝,像攥着把即将点燃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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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想试试'气沉一线'。"顾承砚望着苏若雪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见过她算账时的利落,见过她被退婚时的隐忍,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光——像春汛撞开冰河,像火种挣脱纸包。
陈阿婆颤巍巍搬来绣绷,檀香木框在桌上磕出轻响:"阿昭当年用的,你娘的手温还在这木头缝里。"
苏若雪坐直身子,腰板挺得像根新抽的桑枝。
她解下腕间银镯搁在绣绷旁,"承砚若雪"四个字在烛火里泛着暖光。
指尖抚过绣针尾端的云纹,那是她昨日刚磨的,"娘说过,好绣针要吃三回月光,这样穿线时才分得清经纬的心跳。"
更漏又滴了半盏。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仁里只剩那方绣样。
呼吸慢慢沉到丹田,像母亲教她的:"气要顺着血脉走,针脚才不会慌。"第一针落下时,烛火突然拔高寸许,映得她睫毛在脸上投下蝶翼般的影子。
银丝穿进绣布的刹那,苏若雪指尖猛地一麻。
不是被针尖扎破的疼,是电流顺着血脉往上窜,从指根到腕骨,再到心口——那里坠着母亲留下的银锁,此刻烫得惊人。
她抬眼,眼前的账房突然模糊了。
青石板路变成湿润的江滩,芦苇在风里沙沙作响。
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正跪在水边,发间的银簪坠着半枚顶针,和她方才看过的那枚分毫不差。
女子怀里抱着个陶瓮,指腹反复摩挲瓮口的绳结,像是在和谁告别。"若雪,你要记住,"女子的声音混着江涛声撞进她耳朵,"丝帛沉了会浮,火种灭了会燃,只要苏家的针还在穿线......"
"娘!"苏若雪惊得抬针,绣绷上的银丝"铮"地一颤。
顾承砚几乎是扑过来攥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她冰凉的皮肤渗进去:"若雪?
若雪!"
她猛地回神,绣布上的银丝正自个儿抖着,七下,不多不少。
陈阿婆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沟壑般的皱纹往下淌:"织人锤......当年断梭会的匠人每人有把铜锤,敲七下是'紧急收网'的暗号。
阿昭走前三天,我还听她在染坊敲过......"
苏若雪低头看那根银丝,它还在微微震颤,像在应和着某个只有它能听见的声音。
顾承砚的拇指轻轻摩挲她发颤的手背,声音低得像怕惊散什么:"你不是在学'织语'......你是在继承。"
他的话像块烧红的炭,"轰"地炸开在苏若雪心口。
她望着绣绷上未完成的蝶纹,忽然想起前日在仓库翻到的旧账册——1927年,顾苏织坊给南京纺织局送过三箱"双季霜桑";1930年,有笔匿名汇款备注"音桥维护费"。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普通生意",早埋下了火种。
"重启'音桥'。"顾承砚突然松开她的手,转身从账房暗格里取出个铜匣。
钥匙转动的脆响惊得陈阿婆抬起头,"用苏家秘丝当信物,给南京发'双律共鸣谱'前半段。
他们防得住密码本,防不住血脉里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