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砚站在跳板上,看着工人们用铁锤砸向舱门——飞溅的铁锈混着木屑,在晨雾里划出浑浊的线。
松本洋行的特务田中戴着白手套,用拐杖戳了戳碎铁片:"顾老板说这是旧船?
看着倒像新沉的。"
"田中先生若是不信,不妨亲自摸摸。"顾承砚扯了扯被铁锈染脏的长衫,指尖悄悄碰了碰内袋里的织诀抄本,"十年前填江造栈时,我父亲亲自带人看过。
您瞧这牡蛎壳——没个七八年长不出这么厚。"
田中蹲下身,手套刚碰到牡蛎壳就皱起眉。
顾承砚看着他嫌恶地缩回手,突然想起前世教学生时说的"信息差"——日商盯着织机、盯着订单,却没人愿意蹲在滩涂泥里数牡蛎壳的年轮。
"算你运气。"田中甩了甩手套,转身走向汽艇。
顾承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这才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从拆船到伪造现场,总共用了三个时辰,比预计的快了半个时辰。
"阿砚。"苏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蓝布包裹,发梢还沾着江水,"技术刻本整理好了,不过......"她翻开最上面那页,露出夹层里一张泛黄的纸,"这里夹着幅图。"
顾承砚接过纸。
月光下,图上的纺锤线条突然清晰起来——纺锤中部刻着细密的纹路,竟与人体经络图有几分相似。
旁注的小字力透纸背:"此器非为织布,乃为织人——承砚若见,慎用。"
江风卷起纸角,顾承砚的指尖在"织人"二字上顿住。
他抬头望向江面,雾里的"雪兰号"残骸正缓缓下沉,像块沉入历史的砝码。
而怀里的织诀抄本,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
"他们以为火种在屋里。"他对着渐亮的天色低语,目光落在苏若雪手中的纺锤图上,"可我们的根......早就扎进江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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