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就是被人偷。"顾承砚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时瞥见窖口那块半掩的青砖。
砖缝里的青苔被蹭掉了一小片,像有人前夜蹲在这里,隔着砖听地窖里的动静。
他弯腰把青砖摆正,青苔的碎末簌簌落进砖缝,"他们若肯来拿,就说明......"他没说完,只朝苏若雪挑眉一笑,"说明我们的钥匙,递对了。"
三日后的晨雾里,纱厂地窖入口的青砖上落了层薄露。
有人蹲在砖前,指尖轻轻一推,那砖便"咔"地陷进半寸——底下压着的约章,不见了。
三日后的晨雾裹着咸湿的江风漫进纱厂后巷,顾承砚的布鞋尖刚蹭到地窖入口的青砖,便觉出异样——砖缝里的青苔被压出两道细痕,像有人用指腹反复摩挲过。
他蹲下身,指尖一推,青砖"咔"地陷进半寸,底下压着的《火种约章》不翼而飞,却多了枚沾着露水的铜徽。
"承砚?"苏若雪提着竹篮从巷口转来,篮里装着给守夜更夫的桂花糕。
见他半蹲着不动,她放轻脚步凑过去,发梢扫过他后颈,"是...约章被拿走了?"
顾承砚翻转铜徽,背面"默"字刻痕在雾中泛着冷光。
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蹭过那枚铜徽——三年前在闸北破庙,他见过陈默之腰间悬着同样的织工徽,当时老匠人正蹲在漏雨的屋檐下补织机,铜徽被雨水冲得发亮,他说"默守"二字,是祖辈传下的训:"守的不是织机,是织机该为谁响。"
"守脉派认了规,却不交全权。"顾承砚将铜徽塞进苏若雪掌心,指尖在"默"字上点了点,"他们要我们每启一机,都得过这道关。"他起身时裤脚沾了青苔,却浑不在意,"得改策略——设备不能再藏着修,要搬到明处。"
苏若雪捏着铜徽的手微微发烫:"晒场?"
"对,晒场。"顾承砚目光扫过后巷尽头的顾家大院,晒场上堆着的织机木箱在雾里影影绰绰,"白日修机,夜间讲技,让失业的匠人围过来看。
机器转起来不是秘密,该让他们知道,顾家的织机为谁转。"
三日后的顾家晒场,十台蒙着油布的织机被摆成半环形。
苏若雪站在最中央的"鸣蝉副机"前,素色月白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细白手腕。
她没戴手套,指尖轻轻搭上齿轮,指腹顺着齿痕慢慢碾过——老匠人们围在三步外,有人抽了抽鼻子:"这小姐疯了?
齿轮锈成这样,划出血怎么办?"
"嘘。"人群里突然有人压低声音。
苏若雪的指尖顿在某个齿槽,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她歪头听了听,突然笑出声:"它在喊疼呢。"说着从竹篮里摸出细锉刀,"第三根齿歪了半分,卡着转不动。"
老匠人们哄地围近。
最前头的张阿伯眯眼凑近,见她握锉刀的手法像握绣针,轻推慢磨,锈屑簌簌落进铜盆:"这...这是'手听机语'?"他年轻时跟着苏州老机匠学过,说是好机匠闭着眼摸齿轮,能听出机器哪里不得劲,"多少年没见着这手艺了!"
苏若雪抬头时,额角沾了点锈灰:"我爹说,机器冷,人心热。
手一碰,就知道它想不想活。"她话音刚落,齿轮突然"咔"地轻响,竟是自己转了半圈——张阿伯猛地拍大腿:"活了!
这机器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
第二日晒场围了五十人,第三日破百,有人带着铺盖蹲在墙根等天亮。
顾承砚让人支起茶棚,派伙计往茶里撒野菊花,说是"去秋燥"。
他站在院门口,看苏若雪被老匠人们围着问这问那,看年轻学徒踮脚扒着墙看机器,突然想起地窖里那枚"默"字铜徽——原来"可见"不是做给守脉派看的,是做给所有等着机器活过来的人看的。
第七日黄昏,晒场的人声渐渐散了。
苏若雪蹲在梳棉机前,正用软布擦滚轴上的机油。
余光瞥见墙根有个影子晃了晃,她抬头——是个穿粗布短打的老头,灰发沾着草屑,正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