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正站在绸庄晒场,望着新染的"云雾青"布匹在风里翻卷,青灰色的布面泛着珍珠光泽,正是苏若雪昨夜记录的走梭序列织出的新纹。
青鸟的布鞋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响,怀里还揣着半湿的药渣:"顾先生!
广生洋行那个缺耳的技工,昨夜在车间突然捂耳朵打滚,吐的血沫里带着碎耳膜!"
顾承砚的指尖轻轻划过布面,触感比寻常宋锦更绵密三分。"他们抄了伪谱,却没抄走震频与电压的关系。"他望着晒场尽头飘起的日商广告旗,嘴角勾起冷意,"那台德国印刷机,该是按230伏调的吧?"
青鸟猛地一拍脑门:"洋行会计说新机器耗电比旧的多三成!
我猜......"
"他们用机器抄书,我们用血脉传火。"顾承砚打断他,目光投向老织坊的飞檐,那里有盏铜灯还亮着——苏若雪守了两夜,该是刚歇下。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又补了句,"去同福里买碗酒酿圆子,加双份桂花。"
青鸟领命跑远时,顾承砚转身进了后堂。
苏若雪正蹲在父亲的旧木箱前,箱盖敞开着,里面堆着褪色的账册和几枚铜扣。
她拾起枚雕着梭纹的铜扣,指尖刚用力,铜扣"咔"地裂开,一枚裹着蜡的纸卷骨碌碌滚出来。
"若雪?"顾承砚放轻脚步走近。
苏若雪抬头时,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
她展开纸卷,八字小楷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疼:"见梭如见我,来沪赴死约。"
风从窗棂钻进来,吹得纸卷簌簌作响。
苏若雪攥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顾承砚却神色沉静——他望着她发间的银梭簪,又望向老织坊方向翻涌的云,心里已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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