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拍了下礁石,震得水珠四溅:“好!这船走得比野鸭子还轻!”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抚过船板夹层,那里还沾着未擦净的蚕丝絮,“苏先生要是看见......”他喉结动了动,没说下去。
顾承砚望着船影消失的方向,月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
“他们听的是机器,我们走的是人心。”他低声道,“陈师傅的橹,老匠的壳,明远的铜丝,若雪的听机匣......”他转头看向苏若雪,雨丝落在她睫毛上,“这些加起来,才是拆不碎的网。”
七日后的清晨,十二艘“哑船”分批泊在苏州河码头。
船身刷着“吴县王记”的旧漆,舱里堆着冒尖的蚕茧——最底下的一层,是用油纸包好的电机零件。
陈阿九站在头船船尾,橹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暗扣里的接收器闪着幽蓝的光。
“起锚!”他的号子混着江风传开,十二艘船依次解缆。
苏若雪站在码头上,手里攥着块蚕丝帕子——那是她连夜绣的,每根丝线都对应一艘船的编号。
顾承砚站在她身侧,望着船队渐远的背影,直到最后一艘船的白帆融进晨雾里。
变故发生在当夜子时。
顾宅东厢的地窖传来细碎的撬动声。
守夜的青鸟正往炭盆里添煤,耳尖突然一动——那声音太轻,像老鼠啃木梁,可他听得真切。
他抄起短刀贴墙而行,月光从廊下漏进来,照见地窖石门缝里漏出的细尘。
“谁?”他低喝一声,短刀划破空气。
石门外的动静猛地一滞,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青鸟冲出去时,后巷只剩满地碎砖,和一枚被踩碎的铜纽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机油,内侧有道极浅的划痕,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道划痕。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得檐角铜铃乱响。
青鸟把碎纽扣揣进怀里,抬头望向顾宅正厅的窗户——那里还亮着灯,顾承砚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正对着《申江织脉图》画新的标记。
雨不知何时停了,后巷的青石板上积着水洼。
青鸟望着水洼里自己的倒影,又摸了摸怀里的碎纽扣。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铁厂看见的工牌——“恒裕隆机修科”的铜纽扣,和这枚碎的,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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