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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雪捧着茶盏走近时,他突然转身:“若雪,守纹会库里那批防震垫片,可还剩得?”
“上月刚给南市染坊送过两箱,库里还囤着三百片。”苏若雪将茶盏搁在他手边,青瓷底与檀木桌相碰,发出清响,“你问这个做什么?”
“东纺的外包厂要的是‘价廉’,最怕机器出故障误了工期。”顾承砚指尖划过资料上“机器损耗率27%”的批注,“咱们以技术援助名义送垫片——”他抬眼时眸中闪过锐光,“夹层里嵌温感药膜。机器连续转满十二个时辰,金属部件发烫,药膜就会显红。”
苏若雪的银簪在鬓边轻颤。
她突然明白过来,指尖攥住袖口:“这样一来,哪家厂超时压榨,咱们一目了然。”
“正是。”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包,倒出些靛蓝色粉末,“这是我托西医诊所配的变色剂,遇热从蓝转红,东纺的人查不出来。”他将粉末交给苏若雪时,指腹擦过她手背,“明日你带守纹会的绣娘去闸北,就说‘顾氏绸庄为同业谋福’——他们要面子,不会拒绝。”
苏若雪接过纸包,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她知道他在避嫌——若他亲自去,日商定会起疑。
“我这就去库房挑垫片。”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药膜我亲自嵌,针脚细些,看不出破绽。”
两日后清晨,顾承砚在绸庄后巷的黄包车上接到消息时,掌心的电报纸被攥出褶皱。
昌隆布厂的垫片,七成以上泛红。
他掀开车帘对车夫喊:“去闸北!”风卷着他的长衫下摆,露出腰间那枚苏父所赠的老砚台,墨渍在晨光里泛着暗紫。
昌隆布厂的铁门“吱呀”打开时,顾承砚的皮鞋踩在满地棉絮上,像踩进团软云。
他身后跟着四名扛着工具箱的技工——为首的正是青鸟,短刀藏在工具箱夹层里。
门房老周搓着手赔笑:“顾少大驾,小的这就去叫厂长——”
“不必。”顾承砚拍了拍老周的肩,“我们是来检修机器的,你带我们去车间就行。”他余光瞥见苏若雪站在厂门口,正低头整理药箱,银簪上的暗格微微发亮——那里藏着前日收到的盲文纸卷。
车间里,织机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疼。
顾承砚绕着机器转了两圈,突然蹲下身:“这台机器的垫片呢?”操作女工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昨儿……昨儿掉地上,让王工收走了。”
“王工?”顾承砚挑眉,“哪个王工?”
“就后巷库房看大门的老王头!”女工提高嗓门,“他说垫片要集中保管,省得丢了!”
顾承砚与青鸟对视一眼。
青鸟冲身后技工使了个眼色,四人扛起工具箱往车间深处走,边走边敲敲打打,织机声里混进些刻意的“哐当”响。
顾承砚则拽了拽苏若雪的衣袖:“库房。”
后巷库房的锁头锈迹斑斑。
顾承砚摸出随身的机针,三两下挑开,霉味混着潮土气扑面而来。
苏若雪举着油灯照向墙角,砖缝里露出道半人高的暗门,门沿积着薄灰,却有新鲜的鞋印——是老布鞋的纹路,前掌磨得发亮。
“下去。”顾承砚掏出怀表,指针指向九点一刻,“东纺的保安队晌午才换班,咱们有一个时辰。”
地道里的台阶湿滑,顾承砚护着苏若雪的腰。
越往下走,织机的嗡鸣越清晰,不是机械的钝响,倒像……有人在轻轻拨弦。
转过三道弯,七台老织机突然撞进视野!
机身上的漆早已剥落,木梁却擦得发亮,七名白发老匠围坐在机前,每人膝头搭着块蓝布,手指在布上快速摩挲——是盲文!
为首的老匠突然抬头。
他眼眶凹陷,却有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可是雪姑娘?”
苏若雪的手剧烈发抖。
她挽起左袖,臂弯处一道淡青刺青——是朵半开的牡丹,正是当年夜校弟子的标记。
“是我。”她声音发哑,“您是……陈师娘?”
“雪姑娘好记性。”老匠颤巍巍摸向她的手臂,指尖触到刺青时,老泪砸在蓝布上,“盟主说过,若有姑娘家带着这花来,要问一句‘砚台可还亮着?’”
顾承砚立刻摸出腰间的砚台。
老砚台被他养得润亮,底刻的“承砚”二字在油灯下泛着墨光。
陈师娘的手抚过字迹,忽然号啕起来:“砚不灭,火不熄!盟主走前说,等有人带着这砚来,就把藏了三年的火种交给我们……”
“火种?”苏若雪的声音发颤。
“是《天工织锦谱》的残卷!”陈师娘突然住口,地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鸟的声音混着喘息撞进来:“顾少!东纺的保安队把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