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今儿个得多蒸两笼菜包。”孙二娘头也不抬,“昨儿个王婆来说,后日是城西麻姑庙的庙会,到时候香客准多,菜包耐放,正好给赶早的香客垫肚子。”
张青“嗯”了一声,往灶里塞了把松针,火苗“腾”地窜起来:“麻姑庙?那庙不是早荒了吗?去年暴雨冲塌了半扇山门,咋又办起庙会了?”
“听说是县里的刘大户牵头修的。”孙二娘撒了把碱面,面团在她手里渐渐变得雪白,“说是梦见麻姑显灵,要他重修庙宇,还得办场‘献寿会’,请全城百姓吃寿桃,沾沾仙气。”
正说着,街口传来一阵铜铃声。一个穿蓝布短褂的货郎挑着担子走过,见铺子开着门,便停下来歇脚:“孙二娘,给个热包子,赶早去麻姑庙送货呢。”
孙二娘递过两个肉包,笑着问:“刘大户请你送啥?”
货郎咬了口包子,含糊道:“还能有啥?寿桃模子、彩纸、香烛……对了,听说刘大户特意请了个捏面人的老师傅,说要捏个丈高的麻姑像,摆在庙前镇场子。”
张青在灶后接口:“那老东西惯会折腾。前几年为了抢佃户的地,把人腿都打断了,如今倒想起修庙积德了?”
货郎嘿嘿一笑:“谁知道呢?不过说来也怪,前阵子刘大户家闹狐祟,夜里总听见阁楼有哭声,请来的道士说是冲撞了麻姑,非让他修庙赎罪不可。”
孙二娘心里一动,手里的擀面杖顿了顿。她想起小时候听娘说的故事:麻姑是管福寿的仙娘,可最恨心术不正的人,谁要是假心假意祭拜,准会招祸。这刘大户平日里横行霸道,突然来这么一出,怕不是真有啥猫腻。
两天后的麻姑庙会果然热闹。孙二娘和张青推着独轮车,装了满满一车包子,也来凑个热闹。庙门口新搭了彩棚,棚下摆着张八仙桌,桌上供着个半人高的面塑麻姑像,捏得倒有几分仙气——只是那麻姑的眼睛,不知怎的,总像是在瞪着人。
刘大户穿着件簇新的绸缎袍子,正指挥着家丁给香客发寿桃,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里却藏着几分不自在。见孙二娘的包子车停在旁边,他皱了皱眉,对家丁使了个眼色。
一个歪嘴家丁立刻走过来,叉着腰喊:“谁让你们在这摆摊的?赶紧挪走!别挡着仙娘的眼!”
孙二娘把车往旁边挪了挪,笑道:“官爷行个方便,俺们做点小生意,不碍着刘大户的好事。”
张青却沉了脸:“这庙门口的地,难道成了你家的?”
歪嘴家丁刚要发作,刘大户却走过来,假惺惺地摆手:“算了算了,都是街坊。孙二娘,你家包子名气大,今儿个我做东,给香客们添点荤腥,你这车上的包子,我全要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在车板上,“够不够?”
孙二娘看那银子足有五两,心里更犯嘀咕。这刘大户平日抠门得很,今儿个怎会如此大方?她刚要开口,却见一个穿粗布衣裳的老汉冲过来,对着刘大户作揖:“刘老爷,求您发发慈悲,把我儿子放了吧!他就是偷了您家两个馒头,不至于关大牢啊!”
刘大户脸色一沉,抬脚就把老汉踹倒在地:“刁民!敢在仙娘面前撒野!来人,把他拖走!”
几个家丁立刻上前架起老汉,老汉挣扎着哭喊:“你修庙赎罪都是假的!你是怕麻姑娘娘罚你啊!你去年逼死的佃户……”
话没说完,就被家丁堵住了嘴。刘大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对着家丁吼:“还愣着干啥?拖远点!”
孙二娘和张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这老汉说的“逼死佃户”,莫非就是货郎说的“闹狐祟”的由头?
正看着,庙门口忽然一阵骚动。有人指着供桌上的麻姑面像喊:“快看!仙娘流泪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面像的眼角竟真的渗出两行水迹,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小水珠滴落。香客们顿时炸了锅,有人跪地磕头,有人吓得往后退。
刘大户也慌了神,哆哆嗦嗦地跪下:“仙娘息怒!小的知错了!”
孙二娘却眯起了眼。她刚在案前揉面时沾了点碱面,此刻风一吹,眼睛里也有些发涩。她走到供桌前,仔细看了看面像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刘大户,你这麻姑像,是用啥做的?”
刘大户支支吾吾:“就……就是面粉、糯米粉……”
“不对吧。”孙二娘伸手在面像眼角抹了一下,指尖沾了点黏糊糊的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这是蜂蜜水混了淀粉吧?遇热就化,看着像眼泪。你弄这出,是想糊弄谁?”
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有懂行的人喊道:“怪不得呢!今早太阳一晒,面像就流汗,原来是掺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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