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成了双方共同的敌人。蜀军大营中,冻伤者日增,取暖的柴炭消耗巨大。姜维下令优先保障伤兵和前线将士,自己帐中的炭盆也常常只有微弱的火苗。他每日必亲自巡视营寨,查看防务,慰问士卒,将成都带来的最后一点御寒姜糖分发下去。士兵们看着大将军与他们同甘共苦,心中那股火便始终未曾熄灭。
邺城内,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司马昭坐镇魏王宫(曹操封魏王时所建),面色阴沉。掘冰引水之计虽未直接破城,却像一根毒刺,日夜侵蚀着城墙,更侵蚀着守军的信心。粮草虽足,但柴炭短缺,普通士兵和百姓冻饿交加,怨声渐起。
更让司马昭忧心的是内部的不稳。
这日深夜,铜雀台姜维中军帐内灯火未熄。参军杜预匆匆入内,面色凝重,手中拿着一卷细小的绢帛:“将军,城内密报!”
姜维展开绢帛,上面是蝇头小楷:“荀勖不满司马昭苛待士族私兵,克扣粮饷,其部怨气日盛。钟会似与荀勖暗通款曲。另,司马昭疑心日重,已密令贾充监视诸将。”
姜维眼中精光一闪。荀勖统领的八千士族私兵,是他允其自成一军,由夏侯霸名义上节制,驻扎在城内相对安全的区域。这本是安抚士族之举,如今却成了司马昭阵营中的裂痕!钟会此人,野心勃勃,反复无常,在广平败于张翼后,地位已岌岌可危,若与同样心怀怨望的荀勖勾结……
“天助我也!”姜维猛地起身,“此二人,或可为我所用,至少可使其成为邺城内部之患!杜参军,立刻设法,以隐秘渠道,向荀勖传递消息:我军只诛司马氏篡逆,不罪胁从。颍川荀氏,乃汉室故臣,若能弃暗投明,助我破城,不仅既往不咎,更保其宗族富贵!言辞务必恳切,点明司马昭刻薄寡恩,兔死狗烹!”
“诺!”杜预心领神会,“那钟会……”
“钟会?”姜维冷笑,“此人乃反复之小人,不可轻信。但可稍加撩拨,使其疑惧司马昭,令其内部猜忌更甚!给荀勖的信中,可‘不慎’透露钟会亦有怨望之语,然点到即止,不可深言。”
离间之计悄然布下。同时,姜维对城外的行动并未停止。他命人在邺城其他方向,尤其是北门、东门外,也故技重施,佯装掘冰引水,吸引魏军注意力,实则虚张声势,让魏军疲于奔命。真正的杀招,依旧对准了西北角那片被冰水反复侵蚀的城墙。
李狗剩的伤稍好,便又闲不住。他带着一队精干士兵,利用夜色和风雪的掩护,悄悄摸到西北角城墙根下。冰水混合物在这里冻成了一片崎岖的冰坡。他们用特制的、包裹着厚布的铁钎,小心翼翼地敲击、试探着城墙的夯土层。传回的声响,沉闷中带着一丝空洞的回音。
“将军!成了!”李狗剩兴奋地压低声音回报,“那一片墙根,冻得酥了!夯土里面肯定松了!若是集中‘震天雷’(蜀军改良的、威力较大的火药包)猛轰,绝对能炸开一个大口子!”
姜维眼中终于露出了破城在望的光芒。但他深知,越是此时,越要沉住气。“狗剩,做得好!继续监视,摸清最佳爆破点。同时,传令下去,秘密调集所有‘震天雷’,集中到西北方向营寨!命工兵营赶制大型攻城槌、厚盾车,一旦炸开缺口,步兵需立刻突入!”
决战的气息,在凛冽的寒风中,如同无形的弦,越绷越紧。
第四折 火雨焚天惊夜变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邺城内外,本该是祭灶祈福的些许暖意,却被战争的阴云和酷寒彻底吞噬。风雪稍歇,但气温降到了今冬最低点,呵气成冰。
姜维决心不再等待。天时(酷寒削弱城墙)、地利(西北角被破坏)、人和(魏军内部不稳)均已具备,破城就在此时!
子时初刻,万籁俱寂。蜀军大营中,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铜雀台上,姜维一身亮银甲,外罩玄色大氅,手按青釭剑柄,目光如电,俯瞰着沉睡在黑暗中的邺城。他的身后,是整装待发的诸将:张翼、廖化、夏侯霸、杜预,还有脸上带着冻疮却战意昂扬的李狗剩。
“时辰已到!”姜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按计行事!”
三支绿色的火箭,带着尖锐的啸音,撕裂夜空,直冲霄汉!
总攻的信号!
刹那间,邺城四面杀声震天!佯攻开始了!
东门外,张翼指挥的蜀军士兵推着无数草人、点燃火把的车辆,擂鼓呐喊,声势浩大,做出全力攻城的姿态。北门外,廖化率军同样虚张声势,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吸引守军主力。
邺城城头顿时一片大乱!警锣声、军官的嘶吼声、士兵奔跑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蜀军攻城了!”“东门!北门告急!”魏军主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全面进攻”吸引,纷纷涌向东西北三门。
就在这震天的喧嚣掩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