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颀的工兵铲已经在石墙下挖出个小洞,能看到外面的阴平道上,正有队魏军往这边来。他突然想起爹常说的话:“种地要顺着地势,打仗要跟着人心。”现在他算明白了,这些魏军士兵的心,其实早跟着家乡的稻子,飞回雍州去了。
第三折 月牙泉边断粮道
月牙泉的水确实甜,像掺了蜜。泉边的草地上开着黄色的小花,一群野蜂在花丛里嗡嗡地飞,把花瓣上的露水都震落了。田续的粮库就建在泉边的高地上,是座用石头砌的圆顶房子,门是铁皮包的,上面挂着把大锁,锁芯都生了锈。
“这锁是沓中老木匠的手艺。”王颀蹲在锁前看了半天,“钥匙孔里有三个倒钩,得用细铁丝才能拨开。”他从工兵铲的木柄里抽出根铁丝,这是他爹教的法子——当年家里的粮仓锁坏了,爹就是这么弄开的。
铁丝插进锁孔的瞬间,粮库里传来动静。像是有老鼠在乱窜,又像是有人在翻动麻袋。狼女的短刀突然指向屋顶的烟囱,那里飘出的烟是直的——这说明屋里有人,而且还在烧火。
“是看守粮仓的老兵。”赵姓士兵被押在旁边,他认出烟囱里的烟味,“姓刘,是个瘸子,当年在沓中给诸葛亮看粮仓的,后来被魏军抓了壮丁。”他突然提高声音喊,“刘老爹!我是赵家沟的小三子!”
粮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瘸腿的老兵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根烧火棍。当他看到赵小三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你爹的腿好了?去年秋收时,他还拄着拐杖给我送过新米呢。”
刘老爹把众人让进粮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屋里的麻袋堆得像小山,但大多是半空的,里面装的不是米,是沙土。只有最里面的几袋是真粮,还长了霉,霉斑绿得像青苔。墙角的灶台边,摆着个豁口的粗瓷碗,里面盛着野菜粥,连点油星都没有。
“邓艾只给了三个月的粮,早就吃完了。”刘老爹用烧火棍拨了拨灶台里的火星,“这些沙土袋是糊弄上头的,上个月来查粮的官,连麻袋都没摸就走了。”他指着墙角的地窖,“下面藏着些土豆,是我自己在泉边种的,够吃几天。”
地窖里的土豆刚挖出来,沾着新鲜的泥土。狼女拿起个最大的,上面还有虫咬的痕迹——这是沓中土豆的样子,不打农药,虫咬了反而长得更结实。“田续的主力在哪?”她把土豆扔进麻袋,“赵小三说你们在山坳里藏了八百人。”
刘老爹的烧火棍顿了顿:“哪有八百?只有三百多,还大半是抓来的壮丁。”他掀开地窖的另一块石板,里面藏着把生锈的环首刀,刀柄上缠着红绸,“这是当年诸葛亮赏的,说我看粮仓看得好。”红绸上绣的“汉”字,虽然褪色了,却依旧看得清。
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赵小三扒着门缝一看,吓得脸都白了——是田续带着亲兵来了,还牵着几匹驮马,像是要运粮。“他肯定是闻到味儿了!”赵小三的腿肚子都在转筋,“昨天我跟他说,看到归义营的人往阴平道来了!”
狼女当机立断:“王颀,带刘老爹从地窖走,那里通泉眼的水道!张达,把沙土袋堆到门口,浇上泉里的水!”她的短刀指向粮仓的横梁,“羌骑跟我上梁,等他们进来就动手!”
田续的亲兵撞开粮库门时,最先看到的是堆得老高的沙土袋,被泉水一泡变得沉甸甸的。“给我搬开!”田续的马鞭抽在亲兵身上,他今天特意换上了新铠甲,甲片上的铜钉闪着光——这是他准备攻下成都后,献给司马昭的礼物。
亲兵们刚搬开三个沙土袋,就听到头顶传来“哗啦”一声。粮仓的横梁突然塌了,上面堆着的土豆滚得满地都是,有的还砸在亲兵的头盔上,把红缨都砸歪了。狼女的羌骑从横梁上跳下来,短刀劈向亲兵的手腕,惨叫声里混着土豆滚落的“咚咚”声,倒像是在沓中打谷的场面。
田续的马鞭刚扬起,就被根土豆砸中手背。他低头看时,发现满地的土豆都带着牙印——是刘老爹种的那些,被归义营的士兵提前咬过,沾着人的气味,引得附近的野狗都围了过来。野狗的吠声惊动了山坳里的魏军,他们举着刀往粮库跑,却被张达故意撒在地上的土豆滑倒,一个个摔得人仰马翻。
“抓住田续!”姜维的声音突然从粮库外传来,铁肢上还沾着泉边的泥土。他带着归义营的主力赶到了,环首刀劈开最后一个亲兵的盾牌,刀风扫过田续的新铠甲,竟在铜钉上划出火星。
田续的亲兵想护着他往山坳退,却被刘老爹从地窖里钻出来绊倒。老人手里的烧火棍虽然豁了口,却精准地敲在亲兵的膝盖上——这是他看粮仓时练出的本事,当年在沓中,连偷粮的老鼠都躲不过他的棍子。
赵小三突然冲过去,抱住田续的腿:“你把沓中的粮都运到哪去了?我爹还等着新米下锅!”他的牙咬在田续的裤腿上,像头护崽的狼,“去年你说只要交够粮就放我们回家,现在却用沙土充数,你骗谁!”
山坳里的魏军听到动静赶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归义营的士兵踩着满地土豆追杀,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