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麦苗,根须上挂着虫蛀的痕迹:“芒种后虫醒了,麦根软,扛不住。”
第十天,学者的竹简书堆成了小山。
他蹲在田埂上,望着远处村民自发轮耕的身影,突然把笔一扔:“这些话单写出来是农谚,可连在一起……”他比划着,“像地脉在说话,像人心在打拍子,根本没法全记!”
青梧把最后一匾九瓣花干收进陶瓮:“耕道不在书里。你看张老汉煨酒时哼的调儿,王屠户修渠时量的步儿,小娃娃数星星时念的词儿——”她指了指学者的竹简,“这些才是活的道。”
冬至祭土那日,雪粒子裹着北风落下来。
孩童们围着土丘蹦跳,红棉袄像一团团跳动的火。
不知谁起了头,歌谣便顺着雪粒子飘起来:“锄头睡,星星醒,去年借的今年还;地不记,人记清,今年种的明年生……”
青梧站在老槐树下,望着土丘上飘起的极淡金光。
那光像根细细的金线,绕着铜钟转了三圈,便融进了雪幕里。
她摸了摸钟身,指尖还留着金光照过的余温——这是云栖残意最后一丝执念的告别。
“你终于肯走了?”她对着钟轻声说。
风突然转了方向,铜钟“嗡”地响了一声,余音裹着孩童的歌谣,往更南边的村落飘去。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娃唱着唱着,突然拽住旁边的男孩:“等等!雪要停了,后日该晒麦种——我听见地在说!”
男孩瞪圆眼睛:“你咋知道?”
女娃歪着头笑:“星星告诉我的。”
青梧望着他们跑远的背影,雪粒子落进她的衣领。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却见老槐树上的铜钟正轻轻摇晃——没有风,没有手,钟舌自己动了动,在雪幕里荡出极轻的一声。
她忽然想起春种时阿木说的话:“执首,共食田的钟,好像能听见人心跳。”
此刻,那心跳声正随着雪粒子落进泥土里。等到来年开春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