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济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着,回味着刚刚结束的梦境。
这次的梦,不同以往。
没有断续的碎片,没有惊悸的醒来,他睡得很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好觉”。然而,梦的内容却荒诞得令他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梦里,曹家竟密谋造反,而他身边这位枕边人沈梦澜,赫然成了曹家的内应!更离奇的是,最终洞察奸谋、力挽狂澜的,竟是司马颖和她的家族。梦境的结尾,他感念司马家“忠勇”,册封司马颖为四妃之首的贵妃,位份尊荣。
秦济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是了然,是嘲弄,更有一丝冰冷的兴味。
他几乎可以肯定,之前那些扰得他不得安眠、每每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噩梦”,是谁的手笔了。今夜这出“大戏”,倾向性简直强得刺眼,手法也……过于拙劣了些。
“呵。”一声极轻的气音在寂静的寝殿内逸散。秦济虽非穿越者,但江筠带来的那些光怪陆离的“知识”早已拓宽了他的认知边界。这世间既有能凭空变物的系统,那么再出一个能编织梦境的存在,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想象。
只是这司马颖的能力,看来限制不小。若她真有通天彻地之能,何至于之前屡屡让他惊醒?昨夜这出戏,想必是她能力有所精进,或是终于找到了更稳妥的法子?
秦济的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
他不打算立刻戳破这层窗户纸。戳破?那太无趣了。他倒要看看,这位司马家的小姐,还能整出些什么“活”来?她费尽心机,编织如此一个梦境,核心目的昭然若揭——无非是塑造司马家“擎天保驾”的大忠臣形象,同时构陷曹家,最终为她自己谋得贵妃的尊位。
为何是曹家?在他的认知里,司马家与曹家,虽不算亲密无间,但也绝无深仇大恨。甚至,曹彬当年能顺利带兵投效太祖,还是太傅司马彧一力举荐的功劳。两家在朝堂上,更多是各为其主、利益交织的平衡。若说构陷,指向王家、李家这些根基更深的勋贵,或者指向他近期有所打压的派系,都比指向曹家更合乎“常理”。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私怨。司马颖与曹倩之间,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深刻的个人过节。这过节强烈到足以让她在编织“忠奸大戏”时,毫不犹豫地将曹家推上反贼的位置。
既然对方如此卖力地搭起了“忠臣救国、奸佞伏诛”的戏台,那他这个看客,不妨就“入戏”一回。他倒要瞧瞧,这戏码最终会唱向何方。更要看看,这司马颖,究竟是胸藏丘壑、野心勃勃的棋手,还是被某种未知力量推至台前、身不由己的提线木偶?
念头落定,秦济再无睡意。他动作轻缓地掀开锦被,无声地走到窗边。天际已泛起一线极淡的鱼肚白,黎明将至,万物将醒。
他回头,目光再次扫过龙榻上沉睡的沈梦澜,最终落在她枕畔那个小巧精致的紫铜鎏金香炉上。昨夜那缕能引动他体内燥热、试图影响他心神的奇异幽香早已散尽,只余下冰冷的金属在微熹晨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秦济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漠然地收回。黎明前最深的寒意透过窗棂缝隙渗入,丝丝缕缕缠绕上他的肌肤,却反而将他本就清醒锐利的头脑淬炼得更加冰冷、更加清明。
司马颖有造梦之能,这一点已几乎可以确认。但这能力显然有限制——否则,之前的“噩梦”也不会屡屡将他惊醒,破坏她想要的效果。昨夜那场“好梦”,大概是她能力提升或掌握更佳运用方式的结果。
然而,那梦境的内容……
秦济走到外间,为自己斟了一杯早已冷透的茶水。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激灵,也让他思绪更加清晰。
那梦境的内容,与其说是一个深思熟虑、逻辑缜密的政治构陷,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强烈个人意志和欲望的直接宣泄。充满了生硬的指向性(司马忠、曹奸)、毫不掩饰的目的性(贵妃之位),甚至为了达成目的,不惜生拉硬拽(让并无明显动机的沈梦澜充当内应)。这种表达方式,显得急切、笨拙,甚至带着点不顾逻辑的偏执,仿佛一个被情绪冲昏头脑的孩子在涂鸦。
他放下冷透的茶杯,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这磕碰声也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沈梦澜。她嘤咛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意识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一探——空的?
她瞬间清醒了大半,连忙撑起身子,撩开床边的帷幔。昏暗的光线下,看到秦济独自站在外间的桌案旁,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她心头一紧,陛下怎么起得这么早?昨夜……昨夜难道还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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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细想,沈梦澜翻身下床,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