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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吧 > 江花玉面 > 第598章 小满(八)

第598章 小满(八)(1/2)

    雁门关的雪,比淮河的雨更冷。瑾潼的玄甲上结着冰碴,踏雪的马蹄裹着雪块,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积雪里。

    柔然的骑兵像股黑风,卷过雪原,他们的狼旗在风雪里猎猎作响,旗尖的骷髅头挂着冻硬的人头。守关的老兵说,柔然可汗拓拔野最擅长“狼啸阵”,骑兵分作七队,像群狼撕咬,当年曾连破三关,杀得尸横遍野。

    “小姐,拓拔野的小儿子拓拔烈就在阵前,这小子据说比他爹还狠,昨夜还在关下叫嚣,说要拿您的人头当酒器。”李敢啐了口唾沫,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落下。

    瑾潼望着关下的敌阵,忽然想起温北君兵书里的话:“狼性贪,亦怕死。破狼啸阵,需击其首,扰其尾。”她转身对徐荣道:“师兄,你带三百轻骑,沿左侧山脊绕到敌后,放火烧他们的粮草,记住,只烧一半。”

    “只烧一半?”徐荣不解。

    “烧完了,他们会拼命;留一半,他们会想着抢回去,阵脚自乱。”瑾潼指尖点在地形图上,“我爹说,打仗不仅要靠枪,更要懂人心。”

    入夜后,雪下得更紧了。瑾潼站在城楼,听着远处传来的火光和呐喊,知道徐荣得手了。拓拔烈果然急了,狼旗挥动,三队骑兵脱离主阵,往后方驰援。

    “就是现在。”瑾潼抽出青霜剑,红绸在风雪里甩出道弧线,“开城门,列‘梅花阵’!”

    城门缓缓打开,玄甲的洪流涌出,三百名老兵在前,三百名新兵在后,枪尖斜指,竟真如株绽放的寒梅。老兵们的枪法沉稳,枪杆压得很低,像梅树的老枝;新兵们的枪尖高扬,带着初生牛犊的锐劲,像新抽的梅梢。

    拓拔烈的骑兵冲过来时,老兵们忽然伏地,枪尖贴着雪地滑出,马腿被生生挑断,前排的骑兵摔成滚地葫芦。新兵们趁势挺枪,枪阵如梅瓣层层展开,将溃散的骑兵裹在中间。

    瑾潼的青霜剑直取拓拔烈,那小子果然凶猛,弯刀带着腥风劈来,却被她用剑脊一格,借力翻身落马,枪尖直指对方咽喉。拓拔烈的亲兵想上来,却被新兵们死死拦住,有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新兵,枪杆被砍断,竟抱着敌兵滚进雪地里厮打。

    “你爹当年就是这么护着你们的?”拓拔烈喘着粗气,血从嘴角淌下来,在雪地上晕开朵红梅。

    瑾潼的枪尖又进了半寸:“我爹护的不是人,是这片土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声,是柔然的援军。拓拔烈眼中闪过狠光,忽然从靴筒里抽出把短刀,直刺瑾潼心口——这是柔然的诡计,以主将为饵,诱敌近身。

    瑾潼早有防备,枪杆一旋,缠住对方手腕,青霜剑顺势劈下,却在触及对方咽喉时停住了。她看见拓拔烈怀里掉出个东西,是个木雕的狼崽,脖子上系着红绸,和她剑穗上的红绸一模一样。

    “那是我妹妹给我刻的。”拓拔烈忽然哭了,“她才七岁,说等我回去教她射箭……”

    瑾潼的剑垂了下来。风雪里,她仿佛看见淮河渡口的幼子,看见雁门关下哭着找爹的孩童。她忽然翻身上马,青霜剑指向柔然援军:“放他走。”

    “小姐!”李敢急道。

    “告诉他爹,若再犯我疆土,我不仅要他的粮草,还要他看着自己的狼崽子,一个个死在这片雪地里。”瑾潼的声音在风雪里传开,带着冰碴的冷硬,“但今日,我给七岁的孩子留个哥哥。”

    拓拔烈望着她剑穗上的太平通宝,忽然翻身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残兵消失在风雪里。

    徐荣赶回来时,看见瑾潼正给那个断了枪杆的新兵包扎伤口。新兵叫王小虎,才十五岁,胳膊被砍得深可见骨,却咧着嘴笑:“将军,我刚才像不像您说的梅树?受了伤也不倒下。”

    瑾潼摸了摸他的头,忽然想起十岁那年,温北君也是这么揉她的发顶。雪落在王小虎的睫毛上,像沾了层霜,他眼里的光,和当年温北君说的“兵娃子眼里的光”,一模一样。

    雁门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凤仪宫的第四株梅树抽出了新芽。温鸢在书房里摆了盆水仙,说这花像玉先生养的那盆,瑾潼却总觉得,不如梅树有筋骨。

    这日午后,瑾潼正在整理从黑风口带回的断弦玉琴,忽然听见宫墙外传来琴声。是《梅花引》,调子生涩,却带着股执拗的劲,正是温北君那半阙未完的曲子。

    她寻声走去,见宫墙下坐着个瞎眼的老琴师,怀里抱着张旧琴,手指在断弦上摸索。老琴师听见脚步声,停了手:“是温将军吗?小人是玉先生的远房表弟,当年他教我弹过这曲子。”

    瑾潼的心猛地一跳:“你知道这曲子的后半阙?”

    老琴师摇头:“玉先生说,这曲子要等温将军回来才肯写完。他临终前托我,若有天能进凤仪宫,就把这张琴还给将军……”他从琴盒里摸出张乐谱,“这是他凭记忆记的残谱,说或许能帮将军想起些什么。”

    瑾潼展开乐谱,上面果然有玉琅子的批注:“北君的‘护阵枪’,可融于琴音,刚时如枪出如龙,柔时如梅枝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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