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以柯南的身份找到了她,把她扶进屋里,用他的小手摸她的额头,给她盖被子,喂她吃药,照顾自己,
他说“小兰姐姐,你别等了,新一哥哥他……”
他说“你发烧了,要好好休息”
他说“我会陪着你的”
她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至觉得“有柯南在也很好”。
可现在才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发烧?是因为等他啊。是因为听到消息说“新一回来了”,才傻站在雨里等,
结果等来了一场空,和一场高烧。而那个让她淋雨的人,用一副小孩的模样来照顾她,就把她哄好了,多可笑,哪怕没变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也是让自己这样的,也是让自己发烧感冒。
还有失忆那次,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柯南时觉得陌生,看到毛利叔叔时觉得茫然,可当柯南(或者说,是用柯南声音说话的新一)在废墟里喊“小兰!你听着!我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喜欢你!”时,她居然就想起了一切。
当时觉得那是命中注定,是爱情的力量。现在想来,
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她太想记住了,太想抓住一点和“工藤新一”有关的东西,所以才会被那句台词击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它当成了记忆的开关。
可他呢?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吗?还是只是为了让她恢复记忆,说出的“正确答案”?
小兰低头看着宫野志保的睡颜,对方的眉头微微蹙着,好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伸出手,轻轻抚平那道褶皱,指尖传来微凉的温度。
志保从来不会这样。
志保会在她为了等新一而淋雨时,皱着眉骂她“笨蛋”,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语气生硬地说
“冻死了没人给你收尸”;会在她因为新一失约而难过时,默默递过来一杯热可可,虽然嘴上说“你再哭巧克力就化了”;会在她被犯人挟持时,想都没想就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前面,哪怕吓得手抖,也死死咬着牙不松手。
志保的关心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是带着温度的,是能摸到的,是会让她觉得“啊,原来有人真的在为我担心”的。
可她呢?她却把那些关心当成“毒舌”,把那些保护当成“逞强”,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只会说“等我回来”的人身上,一次次为他的失约找借口,一次次为他的隐瞒自我安慰,甚至在他用小孩子的身份住在家里时,还傻乎乎地照顾他的起居,给他洗衣做饭,甚至……甚至在恍惚间喊过他“老公”。
想到这里,小兰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爱里很勇敢,很执着,现在才发现,不过是在自我感动。
她委屈自己接受他的忽远忽近,委屈自己包容他的自我中心,委屈自己把他的“优秀”当成忽视自己的理由,
甚至委屈自己去贬低身边的人——比如在新一推理时,下意识地说“爸爸的推理肯定不如他”,说完又后悔,却还是忍不住那样想。
“原来我一直都在骗自己啊。”小兰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宫野志保的手背上,“我以为那是爱,其实只是……只是习惯了委屈自己。”
黑暗中,宫野志保的手指又动了动,这次幅度更大了些,像是想抓住什么。小兰赶紧握住那只手,把脸埋在手背上,肩膀轻轻颤抖着。
“志保,我好像……真的太累了。”
一直以来,她都像个追光者,拼命朝着新一那个方向跑,以为只要跑到了,就能得到幸福。可现在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连原本属于自己的光,都快看不见了。
洛保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醒了有一会儿了,从那句“一直在委屈自己”钻进耳朵里开始,就没再真正睡着过。
消毒水的气息里混着淡淡的泪水咸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兰攥着自己的手有多用力,指节泛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那些断断续续的话像碎玻璃,扎得人心里发疼,尤其是那句“原来我一直都在骗自己”,让洛保的指尖控制不住地蜷缩了一下。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比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还要响亮。原来这个总是笑得像向日葵的女孩,心里藏着这么多没说出口的委屈;原来那些她以为“小兰肯定不会在意”的瞬间,早就在对方心里刻下了这么深的痕。
洛保闭着眼,任由意识在黑暗里漂浮。她想起小兰烤糊的曲奇,边缘焦黑得像炭,却甜得发腻;想起她挡在自己身前时明明在发抖,却还是把下巴抬得老高;想起海边那次,她的唇贴上自己手腕时,带着海风的咸涩和不顾一切的滚烫……原来这些碎片拼起来,是连当事人自己都没看清的心意。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久到洛保能听见小兰轻轻吸鼻子的声音,听见她用袖子擦眼泪的沙沙声,听见她把自己的手贴在脸颊上,像抱着什么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