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渊用随身携带的珍贵药物和仅存的一点水救了休屠利一命。这份救命之恩,加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处境,让两个来自不同文明、不同阶层的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休屠利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拥有匈奴人世代相传的、近乎本能的相马、驯马、养马绝技。
而霍文渊的智慧、学识和对西域商路的了解,则为他们的才能找到了用武之地。两人联手,从最底层的马贩做起,凭借着休屠利对马匹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和霍文渊精明的头脑,竟在黑海北岸的游牧部落中闯出了一片天地,积累了可观的财富和人脉,只为有朝一日能攒够盘缠,返回遥远的东方故土。
小卢西乌斯听完这段交织着血泪与情谊的传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和激动。又一个来自东方的同胞,而且身怀绝技!他热情地邀请休屠利参观他的骑兵训练。
然而,当休屠利那双孤狼一般的眼睛仔细扫过校场上奔腾的马群和骑手后,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他摇了摇头,动作不大,却异常清晰。
“怎……怎么了,休屠利?”小卢西乌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用拉丁语问道,霍文渊立刻翻译。
休屠利指向那些最高大雄壮的卡帕多西亚马,它们正被披上重甲,准备进行冲锋演练:“这些,铁锤。猛!快!像草原上的闪电!但……”他做了个呼吸急促、然后瘫倒的动作,“……跑不远,不行,不行,冲三次?沙漏翻转一次?力气就用光了。追逃敌?不行。长途奔袭?更不行。是好铁锤,但不是好腿脚。”
他的评价一针见血——卡帕多西亚马,载重力强,爆发力强,耐力极差。
他又指向那些毛色油亮、步伐优雅的安达卢西亚马和卢西塔诺马,也就是伊比利亚半岛上产出的马,它们是军官和精锐骑兵的宠儿:“这些……根本就是……小娘们儿、贵族小姐。漂亮!聪明!跑起来像跳舞。但是……”
他撇了撇嘴,做了个挑剔吃东西、怕冷怕热的动作,“……太难伺候!草料要精,喝水要净,天气不好就生病。打仗?不是天天有太阳!在泥里打滚几天?它们会死给你看!”
休屠利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伊比利亚马娇贵脆弱,难以适应艰苦的战场环境和长期行军的特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数量最多的黑海杂种马上。黑海杂种马又叫做本都马,是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六世命人繁殖和驯养的马匹,非常适应黑海沿岸的生活环境。
“这些总可以了吧?”小卢西乌斯笑着说,“本都马这些马适应性较强,是普通骑兵的主力……非常均衡……”
小卢西乌斯还没说完,休屠利立刻大声地说道:“这些……什么都行,什么都不行。”
他摊开双手,做了个平庸的手势,“冲?不如铁锤快。驮东西?不如那些大块头能干。”他指了指意大利挽马。“跑远路?比铁锤强点,比真正的草原马差远了。没有尖牙,没有利爪,就是……一群听话的羊。不,这群家伙,你还不如叫他们大驴子!可以用作步兵的脚力,用作骑兵的坐骑,想都不要想。”
“大驴子?”小卢西乌斯不明所以,瞪大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经过霍文渊的询问和解释,小卢西乌斯这才明白其中缘由。原来,黑海的杂种马可能含有很多“驴”的基因,但是耐力的基因继承的不多,继承得多的是“犟”的基因,需要饲养者和骑乘者“顺毛捋”,否则黑海马就变“犟驴子”,不听话。这么看来还真挺像“米特拉达梯六世”。
休屠利点明了黑海马的最大的问题——平庸,缺乏突出优势;还有一个就是不好驯养。
小卢西乌斯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都是他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良驹”,却被批得一无是处。
然而,这个不会察言观色的匈奴人接下来的话,更是戳中了罗马骑兵一个普遍存在、却常被忽视的致命弱点。
校场另一端正在进行骑射训练。一队骑兵策马奔驰,模拟向“敌军”箭阵冲锋。当扮演敌军的步卒齐声呐喊,并用力敲击盾牌、模拟箭矢破空的尖啸声时,许多战马瞬间受惊!
有的惊恐地人立而起,将骑手掀翻在地;有的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打乱了整个冲锋队形;只有少数训练有素的马匹在骑手拼命安抚下才勉强稳住。
休屠利指着那片混乱,嘴角勾起一丝草原人特有的、近乎残酷的讥诮:“看!你们的马,耳朵太好,心太小!听见‘咻——’的箭啸声,就像草原上的兔子见了狼——吓破了胆。这怎么打仗?要么……”
他做了个割耳朵的手势,意思是将马匹弄聋,这在某些野蛮部落确实存在,但严重损害马匹的感知和骑手的安全,“……要么,就得让它们在‘咻咻’声中长大!让它们习惯!让它们知道,这声音伤不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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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卢西乌斯看着校场上的混乱,听着休屠利那毫不留情的评价,一股混合着羞恼和挫败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