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迭大浪方才盖压而下,忽有一声爆响,那甲猖将军从天而降,撞破阴雨愁云而来,掣银铠双臂合拢在前,一记跳斩旋起滔天巨力,悍然劈下。
轰隆隆……
神猖跳斩,浩瀚阴气内敛,形如百丈之巨的开山气刃,劈落浪头之后,水花爆射,浪头下的浮尸水鬼为那阴气掣作的磅礴巨力一震,径直崩碎作道道浊流飞散。
清平大宴之日,十二猖神曾为那元磁重域生生镇爆,黎卿在为它等重塑身躯之时亦是用上了更好的鬼皮,更精粹的鬼灵、魂精。
那更强的本质加持到了诸猖身上,唯甲猖的提升最为显著,此刻,真若是一头凛然的银甲尸将耸立,自带了不凡威压。
甲猖巍然立于云雨之中,双臂似是两根天柱捣入水底,抡动混天蹈海之力,只数个回合便让这数里水域旋起上下参差数丈高的庞大旋涡来。
此刻,整座水域似是被这云雨域圈作了一个大缸,群猖入水,唯独那银甲大猖立于水面上双臂混动,似是推动缸中水漩一般,搅得那水中鬼祟不得安定。
沉香州中二紫府,将手中法器紧握,面带忌惮的退开到南北两岸,转过头来,似是求问般的将视线投到黎卿身上。
水下幽游死咒若跗骨之毒,无可阻挡的向那老鬼蔓延袭去,那漆黑的鬼脚印每前进一步,急促的脚步声便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渊下老鬼方才口吐阴气,欲破此死咒,又有一只只惨白色的鬼手袭来,四向敌影不见面目,唯有道道玄阴鬼气渗骨袭来,不知名的诅咒印在老鬼肩背之上,眨眼便化作了一只淤青手印,极为痛楚。
“哪里来的渣滓?”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渊下水鬼目眦欲裂,将脑袋一晃,阴怨之气勃然暴动,生生把那密密麻麻鬼手震开,这老鬼一怒,渊水霍乱,道道浊流席卷,迅速地衍化做一头头水尸伥鬼。
然而,那岸上甲猖双臂尤有翻江倒海力,三两下卷起渊河倒流,水伥恶殂,亦拗不过如此翻江之力。
何况幽游死咒更是已经迭加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老鬼圜首四望,密密麻麻的鬼脚印就那样坐落在身周,已是将自己的每一条退路都堵死了。
有水伥浮尸开路,方一逾越那漆黑阴冷的足印,立时便受袭击,眨眼溃散作道道浓液浊流。
不过两个回合,它便已经退无可退,被生生锁在了这渊河之底。
而正是此时,浑浊的水底,阴冷的影子缓缓近来,那老鬼猛然抬头,入目便是一只肋插双翅的瘦长人影,这人影背后,一头头猖鬼排列作雁形,强烈的恶意扑面而来。
“你……”
水下的老鬼惊呼出声,然那阴翳飞猖却是纸翼一动,视那渊水如无物般,瞬间越过百丈距离,角突生生撞在了那水鬼胸前。
磅礴的巨力就似是百丈山石滚来,直让那老鬼一个照面便被崩飞,狠狠的砸落那连串的足迹上。
方一逾线,恐怖的连锁反应霎时便起,那串串的鬼脚印似是活过来了般,凡有一个脚印触碰到了那老鬼,余者密密麻麻的足印皆是跨越了因果之间的障碍,齐齐向那老鬼踏来。
眼看着面前视野被瓢泼的黑色覆盖,渊下大鬼再无退路,皮下阴怨鬼气亦是泼墨一般渲染而来,与那诡谲的死咒悍然碰撞而上……
“不好!”
寻常精炼的阴怨之气与那幽游鬼咒相触碰,不过才角力数个照面就被破开了口子来。
那道杀咒极为不凡,乃是由道道横死鬼咒、谶法凝练,实在能称得上一声阴毒,但凡被其命中,少不得就要落魂销骨散的下场。
渊下老鬼也不是无智蠢物,自知定然是这当地的鬼神出手了!
岭南门户,多为宗族私计,其中光是宗族故鬼便不知凡几,他这般西都来的大鬼,恐怕绝不会受欢迎。
然而,还不待这老鬼思虑,那水面之上却是突有一道遮天黑影落下。
黎卿见时机已至,那水鬼染了死咒再无脱身之力,翻掌将那魂幡一抛,千丈幡帜只如三丧裹尸布般,往水中一铺,凡若有魂有灵之物,无不被那幡面所卷。
“鬼君稍休!”
“小鬼只是顺圣河经过,绝无长久逗留之意,这便离开、这便离开……”
渊下水鬼呼嚎之声还未传扬,遮天魂幡纳来,早已将他卷入其中,似是沙场裹尸一般,落回了岸边去。
待得那水鬼再度得见光明,却见已身处于一方阴郁晦晦之地,身前一道削瘦的道影驻足在前,七星冠,锦云袍,剑眉星目,气焰悠扬,但其稍稍挽袖的右手上,令百鬼悚然的恐怖气息萦绕不绝。
这道人可不是个善茬!
眼看着那魂幡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的苍白水鬼,约莫中年模样,然其浑身无一窍,通体只似是一张鬼皮般。
黎卿开口问道:“瞧你也不是无智鬼物,你是哪一方的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