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若细究起来,这条渊河却是大有异处!
数百丈宽的大河,逢山洪之时,水势汹涌,自西向南而去,横过天南、清平二府,再入南海沧溟之中。
事实上天都何其浩瀚?这道渊河的源头就远远未至天都西极的尽头,最多约是西都群山水脉汇聚而已。
再者来说,这渊河水鬼生祸,确实危险,但远远不至于似坊间传闻中的那般的生灵绝迹,土司的蛊徒也时常游离渊河左右,只是不敢近水而已。
南国也是近百年来才号召四方山民搬离渊河,在那之前,即便鬼患频生,但天南百姓仍旧靠居渊河生存了数百载时日,绝非不毛之地。
可就在渊河归流入南海沧溟之后,那水鬼之患就似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也不知是因那沧溟巨兽太过凶蛮还是如何……
黎卿登上两岸,洞开阴瞳望气,已是能看到有道道阴影于水下游荡,充满着恶意的视线不住地窥探着水面之上。
那并非游鱼,而是厉鬼!
“黎君且看,渊河支脉,那幽幽水溪之下,同样有了水鬼踪迹,数量繁多,这一时间着实难制。”
沉香州判单手提缰,勒住坐下鳞马,领着一曲藤甲猛士来。
却见那藤甲猛士约莫两百人上下,披青藤甲,执短兵,腰跨轻弩毒箭。这藤甲士不修五驭,唯重射弈之术,善林中奔袭,徒手攀百丈断崖,健步如飞,可逐虎豹,震退山魈,乃是西南之地的特殊甲士。
甲兵之后,“呜嗷”之声此起彼伏,却是那一支狼骑跟上来了!
昔年龙牙节兵司马白毒,受黎卿赠五驭豺狼之术,得以立下狼骑一部。
六载以来南征北讨,可谓是倾尽家财,方有如今百骑狼士之规模,豺狼为爪,长槊为牙,追亡逐北,草卷萦飞,自那山涧驰道飞速而来,踏地却近乎无声。
白毒座下那老狼闻得熟悉的气味,鼻头微耸,当即不可思议的歪过脑袋,警惕打量这位将它从尸山中拖出来的罪魁祸首。
然而,不待这狼兽呲牙,座上的主人就两巴掌甩在它的耳旁,那猛士推山裂石之力何其雄壮?俩耳刮子将它惊醒,掣起缰锁驭驾前去。
你这蠢狼不长记性是吧……
两营甲士,加之诸方法脉齐齐拥来,正是要随上观尊道查探那渊河鬼事。
“近些时日,这水域附近的水鬼数量愈发多了。”
“那水藻下、沉船间,鬼影沉沉,数量比之以往翻了数倍都不止!”
“此处倒还只是渊河上游,若是事态扩散弥漫至了渊河全境,那影响可就……”
那灵蝶宗的紫府缓缓跟来,一指点向那渊河之中,便见有幽蓝凤蝶自宽阔的河道间翩翩起舞,灵蝶凤翅荧粉散落,上下翻飞间,实在令人无法捕捉其规律。
然其速度却是极快,三五个呼吸间居然已经穿过了大半条河道,只在那水雾之上留下了幽幽荧光。
“尊道且看!”
彩蝶儿一指渊河之上,那凤蝶悠悠荡荡,以荧粉辟开一道梦境,渊河之下一头头水鬼之形当即跳脱在那荧光之间。
苍白恶鬼,七窍流脓,或化身肿胀,或成水猴子之形,这密密麻麻的鬼东西多如水中蝌蚪,皆恶意满满的窥向了河岸边上。
灵蝶宗这位主事是个眼观六路的人儿,不论是左道大宗、地方宗族之争,还是这沉渊鬼事之中,她把握了其中利害,拿准了自家的位置,却又从不正面言语。
西南山洪汹涌,既知渊河厉鬼横生,可当日那神行老祖泄洪,她为什么不制止呢?
黎卿阴瞳扫视那河谷上下,也未理会这诸多甲修,右手掐指一掣,十里当空,顷刻便被阴云冷雾笼罩,不知从何而来的寒飒阴风,卷动诸甲士行伍间的旌旗猎猎作响。
四野朦雾昏暗,无形的魂压流转,却是凝作了道道漆黑的鬼画符文,此文扭曲诡异,稍看上一眼便令群修头昏目眩,命灵恶寒。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回响在河岸边上,极为急促,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踏水狂奔一般……
踏踏踏……踏踏踏……
州中诸修愈发噤声,但那脚步声却似是恼羞成怒了般,更加的急促了。
“啊?那是!!”
有术士抬起头来,只见到那渊河中的黑色足迹,密密麻麻的,几乎将数里鬼河都要覆盖了。
那漆黑的鬼脚印太过渗人,这聚集了阴诅、兵祸、横死、虐杀、怨恨等等咒术所具象化的杀咒载体,只是被人偶然瞥见,便能从中预见自己的二十三种凄惨死相。
那漆黑的鬼脚印每增加一双,渊河的流动就愈发慢上一分,来自阴世的禁忌诅咒,似是要将河水都冻住一般。
水下密密麻麻的鬼影,为那足迹一踏,眨眼间便归为乌有,化作道道浊流冲去,每一头肿胀老尸、剥皮水鬼都无例外,皆是如此。
这太弱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