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的边缘,那块相对干燥的石台上,一柄哑光漆黑的凶物静静地躺着。在跳跃的、随时可能熄灭的昏黄光线下,那匕首的幽暗光泽,如同深渊巨兽在黑暗中无声张开的獠牙,折射出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的、致命的幽幽寒芒。
这幽暗的光泽,与杨暄眼中那凝炼到实质、纯粹到极点的杀机,隔着污浊的空气和冰冷的铁链,形成了跨越空间、穿透黑暗的冰冷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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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暄的身体,缓缓地、彻底地松弛下来。不再徒劳地对抗锁链的束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闭上了那双布满血丝、深陷如渊的眼睛。并非放弃,而是开始了一种极其恐怖的内聚,一种将残存的生命力、意志力、乃至灵魂都压缩到极致的蓄力。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拖动着沉重的磨盘。冰寒腐臭的空气被强行吸入肿胀发烫、如同塞满棉絮的肺腑深处,牵动断裂的肋骨、牵动锁骨铁镣深深嵌入的皮开肉绽的伤口、尤其牵动着左肩那片早已烂熟、每一次轻微触碰都如同被烧红烙铁直接灼烫的创口。
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痛,都清晰无比,如同最精准的针砭,刺穿着他的神经。
然而此刻,这痛楚不再是折磨他的刑具,而是被他强行转化,化作支撑他那摇摇欲坠、却坚如磐石的意志的燃料!
他开始计数。
无声地在意识的最深处,默数着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心跳。
咚!咚!咚!
心跳的频率缓慢而沉重,如同战鼓的闷响,每一次搏动都仿佛牵扯着周身的剧痛铁链,带来一阵新的折磨。
他竭力压制着它,用强大的意志让自己沉入一种“半死”的状态。
冰冷铁链透过血水和腐烂皮肉传来的刺骨寒意,被他强行扭转为保持清醒的锚点;身下污水的腐臭如同跗骨之蛆,粘稠地吸附着他的感官——这些刺骨的感官刺激,此刻都被他强行扭转为点燃复仇意志的强烈催化剂!
水珠滴落的声音,成了他计时的节拍器。
每一次“滴答”,都意味着离那个时刻更近一步。
时间,在这片永恒的黑暗与恶臭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
哗啦…哗啦…
锁链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
杨暄睁开了眼。
那眼中再无痛苦,再无迷茫,只剩下两团冰冷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幽光。
他艰难地、一寸寸地挪动着被铁链锁死的手臂,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锁链刺耳的呻吟。
他的目标,是石台上那抹吞噬光线的幽暗。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温润如玉的刀柄。
一股奇异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而上。
他紧紧握住了“影牙”。
……
地心深处的水牢,时间已然化作了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淤泥。
是仅仅过去了一弹指?还是熬过了漫长的一刻钟?
亦或,在这永恒的黑暗与腐臭里,岁月早已扭曲、断裂,失去了所有衡量的意义?
只有污水中缓慢滋生的蛆虫,在肿胀溃烂的皮肉上蠕动的冰冷触感,还在固执地提醒着这具残破身体里,那尚未彻底熄灭的、名为“活着”的微弱火苗。
“咣当!咣啷啷啷——!”
一声狂暴到极点的金属撞击,如同巨兽濒死的咆哮,骤然撕裂了水牢死寂的帷幕!
那不是钥匙开锁的清脆,而是沉重铁器对着门栓疯狂砸击的野蛮!
一下,又一下,粗暴、猛烈,带着要将整扇铁门连同这污秽牢笼一起砸成齑粉的暴躁!
“他娘的!快点!死透了没有?!别他妈装死狗!”一声粗嘎如砂石摩擦的咆哮,裹挟着浓烈的劣质酒气和汗臭,穿透铁门狭窄的缝隙,狠狠撞在潮湿滑腻的墙壁上,震得顶壁凝结的水珠和附着的湿泥簌簌落下,掉进漆黑的水面,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哗啦!哐——!
伴随着另一声更沉闷、更凶狠的撞击,那扇饱受折磨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门轴似乎要断裂开来,终于被猛地拉开了一道足以透入微光的缝隙。
门外并非纯粹的黑暗。两道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牢牢堵住了门缝。
他们身上套着伪朝禁卫军特有的镶铁皮甲,甲片在过道壁上火把跳跃的光线下反射着油腻而冰冷的光泽。
那火光,吝啬地挤入水牢,在漂浮着污物、泛着诡异绿光的浑浊水面上,投下两道巨大、扭曲、不断晃动的影子,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劣酒气混合着馊臭的汗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水牢,瞬间与牢中原本那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由腐烂物、排泄物和霉菌共同发酵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