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呢?
他出卖国土尊严、压榨蜀中民膏换来的“强援”,此刻正在他眼前,在他寄予厚望的成都城下,以最惨烈、最荒诞、最彻底的方式,自相残杀,走向毁灭!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卑躬屈膝,所有的金银财宝,所有的美酒佳人,都化作了眼前这片焚尽一切的冲天大火和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这哪里是援军?分明是两股被引入陷阱、注定要同归于尽的疯兽!
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带着脏腑碎裂般的灼痛,猛地涌上喉咙。
“噗——!”
杨国忠猛地向前一倾,一大口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鲜血狂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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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刺目的血点如同绝望的梅花,溅落在冰冷的青灰色城砖上,也溅落在他那象征着尊贵身份的紫色蟒袍前襟。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被血色和黑暗彻底吞噬,天旋地转,耳畔的厮杀声、惊呼声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
“相爷!!”赵六和亲兵们魂飞魄散,惊呼着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架住杨国忠软泥般瘫倒的身体。
“完了……全……完了……”杨国忠嘴唇无力地翕动着,发出微弱而嘶哑、如同游丝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无尽的绝望和彻底的灰败,仿佛生命之火正在这残酷的景象前急速熄灭。
……
……
与此同时,在那片混乱血腥、烈焰冲天的战场核心,几头最为高大雄壮、披挂着厚重铁甲的战象,正发出震天的悲鸣,艰难地围成了一个临时的、摇摇欲坠的“堡垒”。
象背上的塔楼(象舆)里,蜷缩着一个早已失去所有威风的庞大身影——南诏王弟阁罗虎。
他那身象征王族身份、用金线绣着繁复图腾的华丽锦袍,此刻沾满了尘土、油污、汗渍,以及大片大片暗红发黑、不知是象血还是人血的污迹。
他粗壮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肥硕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烟灰,在脸上冲刷出道道污痕。
那双曾经充满傲慢和贪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惶失措,死死盯着象舆围栏外的景象。
外面,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燃烧的营帐如同巨大的火炬,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
火光下,人影幢幢,疯狂地挥舞着兵器。他引以为傲的南诏象兵,此刻正遭受着灭顶之灾。
鲜于军的重装步兵如同嗜血的狼群,悍不畏死地扑向巨象。
他们手中的长柄钩镰枪、开山巨斧,专门招呼巨象相对脆弱的腿部关节和柔软的腹部。
“噗嗤!”一柄巨大的钩镰枪狠狠砍在一头战象的前腿关节处,坚韧的象皮被撕裂,粗壮的腿筋应声而断!
巨象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如山的身躯轰然向前倾倒,将背上塔楼里的士兵和驾驭它的象奴狠狠砸入地面,血肉横飞!
紧接着,几个鲜于军士兵嚎叫着扑上去,将长矛疯狂地捅进巨象痛苦挣扎的身体。
另一头战象被数支浸满油脂、熊熊燃烧的火箭射中了象舆的木质围栏和顶棚。
火焰迅速蔓延,将塔楼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笼。
里面的士兵和象奴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着火,如同人形火把般从数丈高的塔楼上翻滚坠落,砸在下方混战的人群中,溅起一片血花和火星。
失控的巨象在剧痛和火焰的灼烧下发狂,甩动着燃烧的象舆,疯狂地冲撞践踏,不分敌我地将挡在面前的一切生命碾成肉泥!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浓重的血腥味和内脏破裂后的腥臊气。
垂死的哀嚎、愤怒的咆哮、兵器入肉的闷响、火焰的爆裂、巨象倒塌的轰鸣……这一切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摧毁任何人心智的死亡风暴。
阁罗虎看得肝胆俱裂!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将之前宴席上吃下的珍馐美味混合着胆汁全吐了出来,污秽物溅满了华丽的袍袖。
他彻底明白了!如同醍醐灌顶,又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从踏入成都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步步杀机的绝命陷阱!
什么三方结盟?什么共同抗唐?都是狗屁!都是那个该死的杨国忠,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比毒蛇还要阴险的汉人,为他准备的葬身之地!
那个突然出现的“信使”,带来的关于鲜于仲明与杨国忠勾结、欲图伏击南诏军的情报;
那些一夜之间在军营和成都城内疯狂流传、直指南诏贪婪残暴、图谋不轨的流言蜚语;
还有那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贯穿了鲜于仲明喉咙、却带着南诏标记的淬毒弩箭!
最后是这场仿佛从天而降、瞬间点燃了南诏军大营、彻底断绝了他们后路的诡异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