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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他嘶哑着嗓子吼道,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尖锐变形,在空旷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他的心腹幕僚,伪朝兵部尚书曹晟,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侧身进来,随即迅速而恭敬地将门掩好。
曹晟身形瘦削得有些嶙峋,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却闪烁着狐狸般机警、冰冷、洞悉一切的光芒。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深青色官袍,垂手肃立,微微躬身:“相爷,有何吩咐?”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去荣华苑!”杨国忠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那近乎癫狂的火焰,蜡黄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狰狞,“立刻!马上!告诉他们,本相今夜要在那里设‘庆功宴’!为南诏尊贵的王弟阁罗虎殿下接风洗尘!记住,规格——要最高!把本相库房里压箱底的好东西,全给我搬出来!南海的珍珠、西域的琉璃、江南的云锦、前朝的御酒……统统摆上!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与算计混杂的光芒,“把柳依依给本相请来!告诉苑主,今晚她必须出场,跳她那支最勾魂摄魄的‘天魔引’!本相不管她之前应了谁,也不管苑主要什么条件,不惜一切代价!明白吗?!”
曹晟那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忧虑和精明的计算。
他向前挪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谨慎的试探:“相爷,这……荣华苑地处闹市,太过招摇。柳依依更是名动天府的花魁之首,一举一动皆引人瞩目。眼下民情汹汹,犹如干柴烈火,南诏兵又……四处惹是生非。此时在荣华苑大摆宴席,恐非……”
他斟酌着词句,不敢说得太重。
“蠢材!”杨国忠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粗暴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曹晟脸上,蜡黄浮肿的脸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招摇?本相就是要招摇!就是要让阁罗虎那个蛮子看看,本相有的是钱,有的是宝贝,跟着本相,有他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更要让鲜于仲明那个冷面煞星看清楚,跟我朝合作,是桩多么划算的买卖!民情?哼!”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充满了极度的轻蔑和色厉内荏,“一群蝼蚁,一群只知道嚼舌根的泥腿子!翻不了天!只要本相能稳住阁罗虎和鲜于仲明这两根顶梁柱,只要南诏的精兵和鲜于家的粮草还在,张巡小儿纵有通天之能,又能奈我何?!快去!按本相说的办!若有半分差池……”
杨国忠没有说下去,但那阴鸷狠毒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曹晟看着杨国忠眼中那熊熊燃烧、近乎失去理智的疯狂火焰,心中最后一丝劝谏的念头也熄灭了。
他知道,此刻的杨国忠已经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恐惧和贪婪已经完全主宰了他。
曹晟深深地弯下腰,几乎成了九十度,姿态恭顺到了极致,掩藏起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与算计:“是,相爷。属下明白了。请相爷放心,属下这就亲自去办。今夜荣华苑之宴,必使蜀中侧目,必让南诏王弟与鲜于特使……宾至如归,尽显我大燕威仪与富贵。”
他的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倒退着,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那间被恐惧和疯狂填满的书房,轻轻掩上了沉重的门扉,将那令人窒息的氛围暂时隔绝。
门关上的瞬间,曹晟挺直了微弯的脊背,苍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一丝难以捉摸的寒光飞快掠过。
他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官袍袖口,步履无声却迅疾地消失在宫殿幽深的回廊阴影之中,如同一条滑入暗流的鱼。
荣华苑,这座以穷奢极欲闻名的销金窟,今夜注定将成为风暴眼中最耀眼的祭坛。
柳依依,那位名动天府、传闻身世成谜的绝世花魁,她的“天魔引”又将引出怎样的祸福?
……
……
最后一抹残阳的血色,终于被铅灰色、饱胀着水汽的厚重暮云彻底吞噬。
成都城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渐次点亮的万家灯火中苏醒过来,发出低沉而疲惫的喘息。
白日里市井的喧嚣、担夫走卒的吆喝、车马碾过青石板的辚辚之声,此刻都沉入了这浓稠的夜色底部,被另一种更为精致、也更为危险的声响所覆盖。
城东南隅,远离平民烟火气的幽深坊曲深处,一座巨构拔地而起,如同镶嵌在沉沉夜幕中的巨大明珠,蛮横地撕开了周遭的晦暗。
檐牙高啄,层层叠叠的琉璃瓦顶,在无数灯笼火烛的舔舐下,反射出熔金般刺目的光华,几乎要将低垂的夜幕烧出一个窟窿。这便是“荣华苑”,蜀中豪奢的巅峰,亦是权贵们用以粉饰太平、挥霍生命的销金之窟。
今夜,它被伪相杨国忠那已然摇摇欲坠的权势所催动,焕发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