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悠长的号角声穿透空气,宣告着帝国心脏的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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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辇驶入长安城高大巍峨的明德门。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旋即又被城内喧嚣鼎沸的人声、车马声所取代。
街道两旁,百姓在卫兵的隔阻下跪伏行礼,山呼万岁,声浪如潮。
商铺林立,旌旗招展,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
裴徽深吸了一口气,将纷繁如麻的思绪、宏大的蓝图、现实的困难,暂时地、强力地压回心底深处。
他撩开纱帘一角,目光投向远处,那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琉璃瓦光芒的、层层叠叠的宫阙——大明宫。
那里,是权力的中心,也将是这场变革风暴的策源地。
天工之城的视察,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帝国肌体深藏的病灶,也指明了强筋健骨的方向。
他看清了未来强国的基石所在——标准(统一的度量衡、工艺规范)、人才(掌握新知识、新技能的核心力量)、教育(源源不断培养人才的摇篮)。
一场从工坊深处那轰鸣的水轮开始,即将蔓延至帝国根基的深刻变革,已然在裴徽心中拉开序幕。
而那座尚未奠基的“大学”,将是这场宏大变革中,最璀璨、也最关键的希望之火。
它微弱,却蕴含着点燃整个时代的力量。
……
……
不良府议事厅从未像今夜这般,化作一座无声的熔炉,燃烧着愤怒。
巨大的牛油蜡烛在鎏金青铜烛台上嘶吼,膨胀的火焰挣扎扭动,将悬挂于主位之上的那面狰狞狴犴图腾映照得如同一头活物。
光影明灭起伏,巨兽獠牙森森,冰冷的巨眼在烛火摇曳间仿佛转动,漠然俯视着厅中渺小的人影。
烛火熊熊,驱不散角落里的黑暗,更蒸不干弥漫于空气里的那股压抑到极致的粘稠,仿佛凝固的油脂,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堵住每一丝呼吸。
每一次灯芯不堪热力骤然爆开,“噼啪”声响便如同尖锐的丧钟,狠狠敲打在议事厅内十几根紧绷欲断的心弦之上,震得人两耳轰鸣,心脉紊乱。
角落深处,那座半人高的铜壶滴漏兀自恪尽职守。冰冷的青铜水滴,凝滞、垂落。
滴答……滴答……每一声都像尖锐的冰锥,精准凿入这片死寂的深潭,激起无形的恐怖涟漪,又似沉重的鼓槌,一下下砸在众人心口,无声而残酷地碾磨着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神经。
时间在此刻是钝刀凌迟的帮凶。
厅内或坐或立的十几名不良府核心头目,早已个个面色惨白,汗透重衣。
厚重的锦缎官服紧贴背脊,冰冷黏腻。
汗水沿着鬓角蜿蜒流下,如同蚯蚓爬过,最终汇集到领口,浸出一圈深色的湿痕。
无人敢抬头,无人敢出声,只有沉重的喘息被死死压抑在喉头,胸膛无声地剧烈起伏。
静默在一声炸裂的巨响中被悍然撕碎!
“砰——!!”
声音凄厉得仿佛能刺穿耳膜。一只上好的御赐邢窑白瓷茶盏,承载着主人足以焚天的怒火,被狠狠掼在坚硬如铁的黑曜石地面上。
晶莹如玉的瓷片四散飞溅,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惨白冰屑,携带着碎裂的死亡气息射向四面八方。
滚烫的茶汤泼洒出来,水珠溅上周围几个头目低垂的脸和手,带来一阵细微的灼痛,然而无人敢动分毫。
深褐色的茶渍,如同一团淤积不化的凝血,迅速在名贵的波斯提花绒毯上洇染开,蒸腾起浓郁的龙井香气,与一丝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混杂在一起。
“废物!全是废物!!!”
这声音尖锐得如同裂帛,彻底击碎了众人强装镇定的幻觉。平日里巧笑倩兮、八面玲珑的不良府常务副帅葵娘,此刻芙蓉玉面已覆满寒霜,柳眉倒竖,一对凤眸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那光芒锐得像淬炼了千载的冰锥,直要刺穿眼前所有魂魄!
她穿着那身华丽至极的石榴红蹙金缂丝宫装,怒意催动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非但未能遮掩,反而在紧束的腰身与宽大的裙摆衬托下,更显出一种择人而噬的凶戾煞气。
此刻的她,就是一头被触犯逆鳞、狂怒到极致的艳丽猛兽。
“严帅不在,你们的天灵盖也跟着跑了吗?!一群空心废物!泥捏的点心!”她的咆哮在空旷高阔的厅堂里轰然炸开,震得烛火狂乱跳动,烛泪奔流,“陛下!陛下在天工之城外遇刺!就在我们不良府的眼皮子底下!就在长安城根上,呼吸的工夫就被人戳了一刀!”
那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劈开,每个字都像薄薄的冰刃刮过人的喉咙,“长安城里里外外,天工之城百里方圆,什么时候钻出这么多耗子窝耗子洞了?!你们是瞎了?!聋了?!连条看门狗都不如!狗还知道吠几声!”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