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说越高,带着被欺骗和功劳可能打折的愤怒。
王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一具被弩箭精准射穿喉咙的死士尸体(正是影狼),手指在颈部的伤口边缘按压了一下,又翻开眼皮看了看。
影狼怒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怨毒和不甘,死死盯着王准的方向。
王准避开那目光,语气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王将军息怒。本官也是刚接到下面兄弟冒死传来的密报,言及此酒馆有异,具体人数是方才行动前,紧急抓捕拷问那酒馆掌柜岳勇杰才得知的。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反复核实。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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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拍了拍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狼藉的院落,“在我们大军合围之前,其中一人已因故离开了这院子?亦或是那岳勇杰惊吓过度,记错了人数?情报稍有出入也在所难免。”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周边所有街巷、路口、下水道出口!严加搜捕漏网之鱼!此人能提前离开或潜藏不出,必是关键角色!若让他走脱,后患无穷!”
王振虽然满心疑虑,觉得王准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搜捕逃犯确实刻不容缓,而且王准不良副帅的身份也让他不好过分发作。
他重重哼了一声,对副手吼道:“听见没!立刻飞马禀报魏大将军!调兵!封锁集市所有出入口!给老子一寸寸地搜!挨家挨户地查!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找不到那第六个逆贼,你们他妈都别回来!”
“遵命!”副将脸色一凛,立刻领命飞奔而去。
王准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流淌的鲜血和燃烧的余烬,对王振道:“王将军,此案涉及谋刺圣驾,干系重大,按律应交由我不良府全权彻查。烦请将军将俘虏(指几名重伤未死、还在呻吟的死士)、所有逆贼尸首,以及那酒馆掌柜岳勇杰,一并移交本官。后续审讯、追查同党,皆由不良府负责。”
王振此刻心思全在搜捕和向魏大将军报功上,而且不良府专司侦缉刑案,移交也是常理,便爽快抱拳:“好!就依王副帅!这里交给你了!老子亲自去抓那漏网之鱼!”
说完,他急匆匆地带着一队亲兵,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后院。
王准看着王振离去的背影,又缓缓扫视过地上那五十九具姿态各异的尸体,目光最终停留在影狼那张充满怨毒、死不瞑目的脸上,停留了数息。
他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几名一直沉默跟随在他身后的、气质精悍沉稳的不良人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专业地开始处理现场:记录尸首位置、特征,收敛重伤俘虏,寻找可能的线索痕迹。
……
……
与此同时,天工集市入口处。
裴徽庞大的仪仗队伍被迫阻停。
金吾卫前锋精锐刀出鞘,箭上弦,警惕地注视着前方混乱嘈杂的集市深处。
那里传来的激烈喊杀声、爆炸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每个人的耳中,让空气都凝固着肃杀与不安。
拉车的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拦在御辇正前方的,正是闻讯后快马加鞭、几乎与不良人报信同时赶到的天工军团大将军——魏建东!
他一身锃亮的明光铠,头盔下的须发因疾驰而略显凌乱,那张刚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惶、焦急与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
他单膝跪在道路中央,用身体挡住了御辇的去路,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在略显嘈杂的集市口清晰地回荡:
“陛下!万请留步!集市之内突发逆贼暴乱!贼人凶悍异常,虽已被末将麾下将士大部格杀于天工酒馆后院,然仍有漏网之鱼潜藏于市井之中!”
“刀兵无眼,流矢横飞!集市狭窄混乱,屋舍相连,巷道纵横,护卫难以周全!末将斗胆,以项上头颅担保,恳请陛下为社稷安危计,为天下万民计,暂缓行程!待末将调集重兵,肃清残敌,确保万无一失,再请陛下移驾视察天工之城!若……若陛下执意前行……”
魏建东猛地抬起头,眼神灼灼,带着一股悲壮,“便请陛下的车驾,从末将的尸身上踏过去!”
说完,他额头重重磕在碎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再不起身。
裴徽端坐于华丽的御辇之中,软榻铺着明黄的锦缎。他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能滴出水来。
集市深处传来的每一声惨叫,都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神经上。
他能清晰地想象到那里正在发生何等惨烈的搏杀。
魏建东的忠心,毋庸置疑。
这位老将用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身躯挡在辇前,其情可悯,其志可嘉。
裴徽不可能真的让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