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依旧骑在马上,酒葫芦已经收起,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坐下黑马的鬃毛,安抚着这匹同样感知到不安的灵驹。
他微微眯起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每一张面孔,每一扇窗户,每一处堆放的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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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复杂的地形和庞大的人流,让这位绝顶高手的心弦也绷紧到了极致。
辇内,裴徽端坐。
透过纱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外面那骤然变化的气氛——从喧闹到压抑,无数道目光聚焦带来的无形压力。
集市特有的、浓烈得近乎粗粝的混合气味,也顽强地穿透了龙涎香的包围,钻入他的鼻腔。
他微微蹙眉,并非厌恶,而是这种强烈的市井气息与他此刻的身份和心境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天工之城巨大的轮廓在雾气和前方建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那代表着他的意志和帝国的未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葵娘警告而泛起的一丝涟漪和昨夜荒唐遗留的燥热,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即将视察的工坊上。
然而,一种身为穿越者、对“剧情杀”本能的警惕感,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神经末梢。
裴薇薇安静地侍立一旁,如同没有生命的精致人偶。
只有在她微微调整站姿,目光极其短暂地掠过辇窗外某个二层茶肆半开的雕花木窗时,那清冷的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比蛛丝还要细微、转瞬即逝的波动。
就在御辇行至集市中心最为开阔的十字路口,前方一座名为“百工荟萃”的三层木石结构大酒楼巍然矗立,侧面则是一个热闹的牲口市,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特有的气味。
此地人流最为密集,声音也最为嘈杂,各种声浪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天然的掩护。
……
……
晨光熹微,吝啬地透过天工酒馆后院通气孔的铁栅栏和入口石板的缝隙,艰难地挤进这间深埋地下的密室。
微弱的光线在弥漫的尘土和潮湿的水汽中艰难穿行,勉强勾勒出六十个如同石像般矗立的身影轮廓。
空气凝滞,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陈年酒糟的酸腐气,以及一种金属和汗水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火把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缕呛人的青烟,袅袅缠绕在低矮的梁柱之间,更添几分阴森。
六十名黑衣死士,如同从墨池中捞出的幽灵,此刻已褪去了统一的夜行衣,换上了形形色色的粗布衣裳。
他们无声地调整着最后的伪装细节,动作精准而冰冷。
一个身材魁梧、脖颈粗壮的汉子扮作挑夫,肩上搭着粗糙的麻绳,绳索上故意沾染着灰土和汗渍,他粗壮的手指却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搭扣上轻轻摩挲,那里藏着淬毒的短匕。
旁边一个身形瘦削、眼神灵活的,扮成走街串巷的货郎,背着一个半旧的褡裢,里面看似塞满了针头线脑、拨浪鼓等杂物,但褡裢夹层里,却巧妙排列着淬毒的钢针和几枚特制的迷烟丸。
还有几人戴着宽大的斗笠,斗笠边缘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粗布衣衫下肌肉紧绷,行走间步伐稳健,是行商的扮相。
更多的人则混在酒馆后院堆积如山的、刚刚运到的真实货架堆里,或扛或抬,伪装成搬运的苦力,粗重的喘息下,是刻意压低的呼吸频率,他们的兵刃——短刀、分水刺、袖箭、飞镖——被巧妙地隐藏在捆扎货物的绳索下、卷起的裤腿里、甚至是掏空的扁担中。
整个后院,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只有粗布摩擦和偶尔金属轻微碰撞的细微声响。
首领影狼,如同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站在众人之前。
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空间的中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冷硬,颧骨高耸,薄唇紧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又冰冷如毒蛇——缓缓扫过每一个死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每个人的伪装细节:一个货郎褡裢上绳结的系法是否标准;
一个“苦力”裤脚卷起的高度是否与真正的搬运工一致;
斗笠下的阴影是否足以完美遮挡眼神的杀意。
“最后确认一遍,”影狼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游走时发出的嘶嘶声,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记住你们的身份!记住你们的位置!记住你们的目标!”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幽深,“记住你们的赏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足以让三代人富贵无忧!”
这许诺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一些死士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
但影狼的下一句,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也记住你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