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专营司衙独立于外,势必造成技术与经营脱节,叠床架屋,号令多门!技术改进需经营支持,经营决策又不懂技术根本,届时相互掣肘,推诿扯皮,效率何存?反误大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坚定:“臣以为,专营司衙设于工部之下最为妥当!由工部直接管辖,专营其利,同时确保技术之精进与生产之顺畅,权责统一,事权集中!”
“如此方能令行禁止,上下一心,以最快的速度将钢铁之利转化为国力!此乃事半功倍之良策!恳请陛下明鉴!”
他字字铿锵,寸步不让,核心诉求无比明确:技术主导权,绝不能让渡给只懂财计的户部!
元载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张口欲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陛下!罗尚书此言差矣!技术固然重要,然统筹调配、财税管理、国策施行,更是重中之重!独立设衙,正是为了……”
裴徽目光如电,在元载和罗晓宁脸上飞速扫过,瞬间便洞悉了两人言辞交锋背后最核心的诉求——元载意在掌控钢铁带来的庞大财权和国家经济命脉的更大话语权;
而罗晓宁则誓死扞卫工部对核心技术的掌控和生产主导地位。
他心中已有定见,在元载刚提高声调时,便微微抬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噤声。”
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元载即将出口的激烈言辞噎在了喉咙里。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闻群臣压抑的呼吸声和殿外隐约的鸟鸣。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裴徽微微闭目,身体向后靠入御座。
手指再次习惯性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
嗒…嗒…嗒…沉稳的节奏,如同他此刻飞速运转的思绪。
他脑海中清晰地权衡着利弊:钢铁确实重要,是国之重器,但眼下它刚刚诞生,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孩。
根基未稳,技术积累尚浅,扩大生产规模、降低成本、完善工艺才是当务之急。
独立设衙,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实则极易成为各方势力角力的焦点,陷入无谓的权斗和内耗,且因脱离技术源头和生产一线,决策极易偏离实际,效率反而低下。
置于工部之下,由罗晓宁兼任工部尚书,又负责天工之城营造之事,可直接管辖,更能集中力量,高效运转,以技术驱动生产,尽快将钢铁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
至于元载对财权的野心……裴徽心中冷笑,财权自有户部审计和监察院这把利剑悬着,而技术核心,必须牢牢掌握在可靠且真正懂行的人手中。
罗晓宁,目前来看,是最合适的人选。
元载的算盘,暂时不能让他如意。
片刻的静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元载的额头似乎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罗晓宁的掌心也再次变得潮湿。
终于,裴徽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威严,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声音清晰地宣布了他的最终裁决:
“钢铁生产,国之重器,然初创之际,首重技术精进与规模拓展。根基未稳,便叠床架屋,非智者所为。独立设衙,暂不必行。”
此言一出,元载眼中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失望和阴霾,而罗晓宁则心头狂喜。
“便依罗卿所奏,”裴徽的声音不容置疑,“于工部之下,设立‘钢铁专营司衙’,专司全国钢铁之生产规划、专营销售、财税核算(独立账册)、军需对接等一切事务!罗晓宁!”
“臣在!”罗晓宁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着你兼任首任司正,总揽全局!务必给朕管好、用好这钢铁之利!技术革新、产量提升、成本控制、质量保障,皆系于你一身!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臣,罗晓宁,领旨谢恩!必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重托!”罗晓宁深深拜下,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凉的金砖地面。
巨大的信任感和使命感让他热血沸腾,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油然而生。技术主导权,保住了!
元载脸上那丝阴霾迅速被恭敬的笑容掩盖,他也躬身道:“陛下圣裁,深谋远虑,臣叹服。”只是心中那份对庞大财权旁落的不甘与更深的算计,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滋长。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瞥向罗晓宁背影的眼神,复杂难明。
然而,裴徽的旨意远未结束。他的语气陡然转为冰寒,带着铁血的肃杀:
“然,钢铁之秘,关乎国本!二峰山钢铁基地,乃我朝命脉所系,不容有失!军枢府听令!”
“臣在!”王忠嗣、郭千里等武将如同听到战鼓,瞬间挺直腰板,肃然应诺,杀气腾腾。
“即日起,调派金吾军团‘玄甲’一营,由郭千里副使亲自统领,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