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无血色。左臂被厚厚的、浸透暗红血渍的麻布紧紧包裹,固定着夹板,无力地垂在身侧。
但他年轻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痛苦和惧色,反而因为一种近乎眩晕的巨大兴奋而双眸亮得惊人,如同投入熊熊火堆的星辰,燃烧着生命最后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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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挺直单薄的身板,试图掩饰身体的虚弱和初次经历如此规模血战后的精神冲击,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还是无情地暴露了他强弩之末的状态。
正是这个看似文弱、毫无战场经验的年轻人,在姜维城最混乱、最绝望的时刻,如同精准的毒针,凭借过人的胆识和对不良人暗线的熟悉,带领一小队死士,成功点燃了姜维城守军视为命脉的几处要害,制造了致命的混乱和恐慌,为大军破城撕开了最关键的口子,立下奇功。
因此,他才得以被张巡破格特许,列席这场决定蜀地命运的核心军议。
此刻,他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又像站在万丈悬崖之巅,血液在耳边轰鸣。
大厅中央,一幅巨大的蜀地山川舆图被悬挂在斑驳的墙壁上,墨线清晰勾勒出巴山蜀水的险峻雄奇与道路脉络。
此刻,几处关键位置被醒目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朱砂圈出:扼守北疆门户、已被攻克的利州;
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同样被鲜血浸透的剑门关;以及最新被染红、墨迹甚至还未完全干透、散发着新鲜血腥气的——姜维城!
那一点朱红,浓稠欲滴,如同心脏被利刃刺破后喷溅出的第一股热血,刺目地宣告着伪朝北面最后一道钢铁屏障的彻底崩塌。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大厅,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和外面隐约传来的伤兵哀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之上,等待着那决定下一步命运的声音。
“此战——!”
张巡的声音终于响起。
不高亢,不激昂,却如同九天沉雷碾过寂静的旷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沉重地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和心脏上,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和思绪。
他缓缓起身,沉重的明光铠甲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刮擦声。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在刘志群那身被血浆包裹、散发着蒸腾热气的铁甲上停顿,感受着那未熄的战意;
在王玉坤锐利如刀、冰封冷静的眼神上停留,确认着那随时待发的锋刃;
在赵小营藏身的阴影上掠过,无声地触碰着那无形的网;
在白一行苍白而兴奋的脸上凝视片刻,给予那初生牛犊无声却重若千钧的肯定。
“破剑门天险,克姜维坚城!”他右手握拳,裹着铁甲的拳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身旁厚重的梨木帅案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巨响,仿佛敲响了伪朝覆灭的丧钟。
“断伪朝一臂,打通南下蜀中腹地之门户!此乃陛下洪福庇佑,亦是尔等将士浴血搏命、用头颅和热血换来的不世之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空旷而血腥的大厅里回荡,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功在社稷,彪炳千秋!诸君之名,当铭于蜀地,传于后世!”
一股炽热昂扬的血气瞬间冲散了厅内部分压抑的阴冷。
刘志群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呼噜声,眼中嗜血的光芒更盛;
张小虎死死握住刀柄,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那道新伤疤因充血而变得紫红;
王玉坤的眼神更加锐利,仿佛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猎物;
连那片阴影中的赵小营,嘴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缝。
白一行更是激动得浑身剧颤,眼前阵阵发黑,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个卑微的名字,有朝一日竟能与“社稷”、“千秋”这样宏大如天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巨大的荣耀感和随之而来的强烈使命感,如同电流般冲刷着他虚弱的身体,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然——!”
张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北地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刚刚升腾的热血仿佛被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瞬间冻结。
他脸上的赞许和激昂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严峻和令人胆寒的锐利杀机。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披风因动作迅猛而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血翼。
右手食指如同出鞘的标枪,带着雷霆万钧、摧毁一切的气势,狠狠戳在舆图最核心的位置——成都府!
那一声“戳”,带着金石之音,仿佛不是点在羊皮地图上,而是直接戳在了所有将领的心脏瓣膜上。
厅内的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空气凝固如铁。
“伪朝余孽未清,国贼犹在!成都,仍在那伪帝李玢和奸相杨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