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刻意用沾满污血的手,粗暴地揉乱晋岳梳理整齐的头发,再抹上更多泥灰,甚至在他眼角附近制造出被浓烟熏燎过的乌黑痕迹,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饱经磨难。
整个过程快速而高效,带着一种冷酷的、近乎仪式的精准感。仅仅片刻功夫,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泥泞遍布、伤痕累累、面色惊恐绝望、仿佛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修罗地狱般的剑门关逃出生天的“忠勇晋尚书”,便新鲜出炉了。
此刻的晋岳,比刚才更加狼狈不堪,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但也奇异地带上了一种“浴血奋战”、“舍生忘死”的悲壮假象。
他瘫在地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因寒冷与恐惧而不停的颤抖。
张巡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离开帅案,踱步到晋岳面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这个被他亲手打造的“道具”,如同命运投下的、无法逃避的阴霾。他俯视着晋岳,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晋尚书,”张巡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铁锤敲钉,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之音,“接下来,你要带着你的‘亲兵’,逃往姜维城。”
他刻意加重了“亲兵”二字,字字千钧,“告诉他们,剑门关已破,杨帅…杨子钊力战不屈,身陷重围,最终被俘!而你,是拼死杀出重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必须面呈守将李焕!务必让他们打开城门!”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链条,一环扣一环,锁死了晋岳所有的退路,将他牢牢绑在这架冲向姜维城的战车上。
晋岳惊恐地瞪大眼睛,浑浊的眼珠在污秽的脸上转动,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亲兵?大将军…小人…小人孤身一人逃出,哪…哪里还有亲兵?”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调,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
“你的‘亲兵’,本帅给你备好了。”
张巡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抬手,对着厅外沉声道,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如同战鼓擂响:“进来!”
厚重的帐帘应声被猛地掀开,一股凛冽的、带着浓重血腥和草木灰烬味道的夜风,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灌入议事厅,吹得烛火一阵猛烈摇晃,光影疯狂舞动。
一道如标枪般挺直的身影,裹挟着战场特有的铁血与硝烟气息,大步踏入厅内。
正是征蜀大军最锋利、最隐秘的尖刀——特战营郎将,王玉坤!
王玉坤年约三十,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线条分明。
那挺直的脊背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却透露出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百战余生的从容和绝对的自信。
他的目光锐利如电,瞬间扫过厅内,在瘫软如泥的晋岳身上停留了一瞬,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随即落在张巡身上,微微颔首。
王玉坤的身后,是整整四百名特战营的精锐!
他们如同沉默的岩石,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填满了议事厅的空隙,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他们早已换下了唐军的制式甲胄,身上穿着的是从战场上刚刚扒下来的、还带着浓重血腥味、汗馊味和泥泞的伪军号衣和破损皮甲。
脸上也刻意用锅灰、泥土、甚至是干涸的血迹涂抹得污迹斑斑,遮掩了原本精悍锐利、如同鹰隼般的轮廓。
手中的兵器也换成了缴获的伪军制式横刀、长矛,甚至有人背着弓弦松弛、箭壶空瘪的破损弓弩。
乍一看,确实像一支刚刚经历惨败、丢盔弃甲、侥幸逃出生天的残兵。
然而,只需仔细观察片刻,那刻意伪装下的真实便如同潜藏的猛兽般透出端倪。
他们的眼神,即使在刻意低垂、模仿溃兵那种茫然和疲惫时,眼底深处依旧是磨砺过千百次的冷静与如同寒潭般的杀意,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目光,无法完全遮掩。
他们的动作,虽然模仿着溃兵的疲惫、散漫和相互搀扶的踉跄姿态,但行走间步伐的间距、身体的协调性,依旧带着一种难以完全掩饰的、经过千锤百炼的韵律感。
那是长期严苛训练刻入骨髓的本能。
更重要的是,透过他们破损的伪军皮甲缝隙,隐约可以看到贴身穿着特制的、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轻薄锁子软甲!
腰间鼓鼓囊囊,或靴筒处微微凸起,显然藏着淬毒的匕首、精钢打造的小型连发手弩,甚至还有几枚用厚厚油纸严密包裹、引信刻意露在外面的黑色铁疙瘩——这正是天工城最新研制、刚刚配发给特战营的杀手锏,“掌心雷”!
这种掌心大小的火药投掷武器,威力虽不足以炸塌城墙,但在狭窄空间或人群密集处引爆,足以制造出巨大的混乱、杀伤和恐慌,是破城夺门的利器。
王玉坤走到晋岳面前,如同审视一件即将使用的工具。
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