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声音,哗啦啦地覆盖了大部分战斗的喧嚣,却更添一份天地不仁的苍凉。
山坡上,虎贲军的追杀仍在继续,但滂沱的暴雨极大地阻碍了视线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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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如织,十步之外便人影模糊。
悍将王镇恶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魔神,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他脸上那道骇人的旧疤不断流淌而下。
他提着已经卷刃、崩口的战刀,踩着泥泞和层层叠叠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大步走到冯进军所在的巨岩下,声音带着战斗后的沙哑和一丝未能竟全功的强烈不甘,仰头吼道:
“大将军!蒙骞那狗贼…割须弃甲,带着几十个残兵败将,冲出谷口跑了!雨太大!跟瓢泼似的,几步外就看不见人影!道路泥泞不堪,马匹难行,步卒追击更慢!末将请令,给我三百轻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斩下蒙骞狗头,献于大将军帐下!”
王镇恶的疤脸上满是雨水血水,但眼中的杀意和执拗却如同熊熊烈火。
冯进军依旧巍然不动地站在巨岩之上,如同扎根于山岳的磐石。
冰冷的暴雨无情地冲刷着他玄甲上厚厚的血痂、泥污和碎肉,发出“哗哗”的声响。
他望着谷底那由无数生命填满、被雨水疯狂冲刷着的、暗红色的、翻腾着气泡的血肉沼泽,又望向蒙骞逃窜的南方,目光深邃如万载寒潭,仿佛能穿透重重雨幕和空间。
雨水顺着他刚毅冷峻的脸颊流下,那道眉骨上的旧疤在雨水的浸润下,如同一条蛰伏的恶龙,更显狰狞威严。
他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也没有错失敌酋的愤怒,只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尸山血海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穷寇莫追。”冯进军的声音在滂沱雨声中依然清晰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暴雨阻路,强行追击,徒增儿郎伤亡。蒙骞丧家之犬,丢盔弃甲,割须弃袍,威望尽丧,身边不过数十残兵,已成不了气候。”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残酷、洞悉人心的弧度,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战场上那些在杜家军倒戈后控制下、跪地投降、在暴雨中瑟瑟发抖的叛军俘虏(主要是杜家军在倒戈后控制的部分俘虏和蒙骞部的幸存者),以及谷外杜衡正在“奋力追击”蒙骞残部的方向。
“杜衡那老狐狸,‘临阵起义’,演得一出好戏。
正好,让他去‘追剿’蒙骞残部。”冯进军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狗咬狗,一嘴毛。
省得我们费力打扫战场,也给江南伪朝添点内乱。” 他特意在“内乱”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深意,身边的领神会。
杜衡想用蒙骞的人头做投名就让他自己去拿!拿不到,是废物;拿到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冯进军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附逆之徒,尤其是杜家这种首鼠两端的世家。
“王镇恶!”
“末将在!”王镇恶挺直脊背,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露出下面刚硬的线条。
他虽然不甘,但对大将军的命令绝对服从。
“打扫战场!重中之重,全力救治我军伤员!一个都不能落下!仔细清点战果,伤亡,缴获!至于俘虏…”冯进军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带着凛冽的杀意,“甄别清楚!顽抗到底者、手持兵刃者,杀无赦!蒙骞本部蛮兵,参与屠城,罪大恶极,手上沾满无辜百姓鲜血,一个不留!就地正法!杜家军…”
他目光扫过远处在雨幕中影影绰绰、同样在“打扫战场”、看押俘虏的杜家军,“暂且看押,严加看管!不得虐待,也绝不许任何人私自接触!待本帅亲自处置!我倒要看看,杜家这次‘拨乱反正’的功劳有多大,能不能抵得过他们附逆李璘、助纣为虐的滔天罪孽!”
最后一句,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深不可测的深意。
杜衡的如意算盘,在冯进军这里,注定要落空。
“诺!末将领命!”王镇恶抱拳,疤脸上厉色一闪,转身大步离去,沉重的军靴踩在血水泥泞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肃杀的决心。
他明白,甄别和处决,同样是残酷的任务,但为了风陵渡死难的兄弟和百姓,他不会有丝毫手软。
冯进军缓缓举起手中那柄名为“断浪”的长刀。
冰冷的雨水激烈地冲刷着刀锋上厚厚的血污和泥垢,如同天河的洗礼,重新露出其下森冷如雪、光可鉴人的绝世锋芒!
他环视着在暴雨中依旧肃立、如同无数黑色磐石般沉默而坚韧的虎贲将士。
尽管人人浴血,甲胄残破,许多人身受重伤,相互搀扶,但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之气,那股大胜之后、洗刷耻辱的昂扬斗志,却更加凝练、更加磅礴、直冲云霄!
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龙吟九天,穿透重重雨幕,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