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挡住那支骑兵!砍马腿!把他们拖下来!用命填也要填住!”韩休琳的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刺耳,如同夜枭嘶鸣。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百炼横刀,刀尖直指李国臣冲锋的方向,面容扭曲狰狞,虬髯根根戟张,“亲兵营!右营!围上去!围死他们!后退者,斩立决!株连全队!”
他身边的亲卫统领立刻嘶吼着重复命令,督战队手中染血的横刀闪烁着寒光。
命令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五千最精锐、装备最精良的亲兵死士,眼中闪烁着对死亡和军法的双重恐惧,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附近被督战队驱赶着、同样被逼入绝境激起最后凶性的右营残部,也如同被激怒的鬣狗群,红着眼珠扑向李国臣那锐不可当的锋矢阵!
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屏障,一旦被突破,大帅身死,全军皆亡!
真正的血肉磨盘,开始了!
龙武军团钢铁骑兵们的灌钢鱼鳞甲防御惊人,但并非绝对无敌。面对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悍不畏死的敌人,攻击来自所有刁钻致命的角度。
一名铁骑都尉正奋力将长枪从一名敌兵胸腔拔出,带出一蓬血雨。
侧面,一把沉重的战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砸在他的肩甲上!
“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灌钢甲片发出刺耳的呻吟,向内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弧度。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攻城锤砸中,透过坚韧的钢片和内衬丝绸传递进来。
都尉半边身子瞬间麻木,眼前一黑,喉头猛地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溅射在冰冷的面甲内侧,视野顿时一片猩红!
他甚至来不及痛哼,几把弯刀已经带着森冷的寒光,如同毒蛇般从下方刺向他战马相对薄弱的腹部和腿部甲胄的连接处!
“呃啊!”另一名钢铁骑兵都头座下的战马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悲鸣。
数根从侧面阴影里刺出的长矛,带着幽州兵绝望的嘶吼,狠狠捅进了战马相对缺乏防护的胸腹!
滚烫的马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战马轰然倒地,将猝不及防的骑士狠狠摔在冰冷泥泞混杂着内脏的地面上。
骑士刚奋力挥枪扫开两名扑上来试图补刀的敌兵,侧面又一把沉重的双手重剑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狠狠劈向他因摔倒而暴露的头盔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脆响,精钢打造的头盔竟被硬生生劈开一道豁口!
红的鲜血、白的脑浆瞬间混合着金属碎片迸溅而出!那都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倒,头盔下仅剩的一只眼睛圆睁着,凝固着最后的惊愕与不甘。
“保护将军!锥形阵!不要停!向前!目标帅旗!”李国臣的怒吼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在混乱的杀戮场中反复回荡。
他手中的破甲锥枪舞动如狂风暴雪中的风车,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带走一条亡魂,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虎口早已崩裂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水,染红了冰冷的枪杆。
他亲眼看着身边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一个个在浴血奋战中倒下。
一名忠心耿耿的校尉,为了替他格开侧面刺来的致命一矛,被另一名幽州悍卒抓住破绽,用沉重的狼牙棒狠狠砸中了胸膛!即使有灌钢甲保护,那沛然巨力也瞬间震碎了他的内脏,校尉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神迅速黯淡,从马背上栽落。
冲锋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灌钢甲提供了强大防护,却也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战马在乱石、泥泞和层层叠叠、滑腻不堪的尸体堆中艰难跋涉,每一次迈步都耗费巨大的体力,口鼻喷出的白沫浓稠如浆,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破甲锥枪虽然锋利无匹,但每一次刺穿厚重的铁札甲都需要骑士们倾注巨大的力量,连续不断的刺杀让他们的双臂如同灌满了铅水,酸麻颤抖,每一次举起都变得异常艰难。
伤亡数字在直线上升!铁骑锋锐的矢锋,在血肉的磨盘中被一点点消耗、磨钝!
韩休琳看着那支猩红的洪流速度明显减缓,如同陷入粘稠泥沼的猛兽,在重重围困中艰难地跋涉、挣扎,眼中爆发出绝境中看到一丝渺茫生机的凶光!
一丝扭曲的兴奋爬上他铁青的脸庞,那是赌徒在输光一切前瞥见翻盘希望时的疯狂。
“好!好!他们冲不动了!郭子仪的老本也就这点!”韩休琳脸上的恐惧被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取代,他挥舞着横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儿郎们!他们甲厚枪利又如何?他们人少!力竭了!给老子缠住!耗死他们!赵五!你他娘的再快点!弩阵!拔掉弩阵!拔掉弩阵老子赏你万金、封你将军!”
他再次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向东侧崖壁。
那里,赵五率领的数百敢死队,如同攀附在绝壁上的蚂蚁,已经浴血攀爬至三分之二的高度。
他们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