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脚步声靠近,每一次光影扫过地窖入口的缝隙,都让四人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赵大因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身体,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王小川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血痕,生怕控制不住发出一丁点呜咽。
李二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嘶声,生命的气息如同燃尽的灯油,在飞速流逝。
绝望和死亡的阴影,在这狭小、冰冷、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地窖里弥漫、发酵。
时间在极致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关城内的火光彻底黯淡,只剩下零星的、如同鬼火般游弋的火把光芒。
惨叫声早已消失,士兵清理战场的声响也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山风刮过断壁残垣发出的呜咽悲鸣,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控诉着这场无边的黑暗。
藏身尸堆的影七,依旧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纹丝不动。腐烂的气息和尸体的冰冷渗入骨髓。
他知道,危险并未过去。
天亮之后,搜索会更加严密、仔细。他需要找到其他可能幸存的不良人暗子(陈黑子生死不明),或者等待机会,将情报传递出去。
活下去,隐匿下去,是此刻唯一的目标。他如同冬眠的毒蛇,收敛着所有的气息和杀意。
躲在地窖的四人,听着外面终于归于死寂,只有寒风的呜咽在石缝间穿梭,如同孤魂野鬼的叹息。
王铁柱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壁,疲惫和伤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一股刻骨的仇恨和一丝劫后余生的火焰,在他心中猛烈燃烧!
两万多民夫百姓啊!活下来的,恐怕百不存一!
杨子钊!晋岳!这笔浸透了无数同胞鲜血的滔天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他摸索着身边一块棱角分明的尖锐石头,死死攥住,仿佛要把它捏碎,冰冷的触感和坚硬的棱角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和力量。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黑暗中,他仿佛能“看”到蜷缩在对面的王小川。
那少年粗重的喘息声中,属于少年的纯真和恐惧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粗粝的、如同砂石摩擦般的喘息,一种同样深刻、甚至更加纯粹的仇恨正在滋生、壮大…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悲凉。
这个孩子,也被这地狱彻底改变了。
王铁柱艰难地挪动身体,忍着牵动全身伤口的剧痛,想查看一下李二的伤势。手肘无意中撞到了一块松动的墙砖。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地窖中格外清晰!如同惊雷炸响!
四人瞬间屏住呼吸,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时间仿佛凝固!侧耳倾听,外面死寂一片,只有风声呜咽。
过了漫长的几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王铁柱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那块松动的砖石。
“咦?”
他感觉砖石后面…是空的?
而且,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气流,带着一种…不同于地窖霉烂味的、更加阴冷潮湿的气息,正从缝隙中拂过他的脸颊!
这气流…来自山腹深处?
剑门关的夜,从未如此漫长,如此冰冷刺骨,如此浸透了绝望、死亡与刻骨的仇恨。
幸存下来的不良人暗子(或许还有那个被点燃了仇恨之火的少年王小川)和绣衣使的致命杀手影七,如同受了重伤却更加危险的毒蛇,在这片由两万同胞鲜血浇灌的死亡之地,深深地蛰伏下来。
他们是这场大屠杀中,杨子钊和晋岳未能彻底清除的、致命的火星。
只待时机一到,便将燃起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或者,为城外的朱雀军团,点亮破关的灯塔。
关城的命运,在浓重的血腥中,悄然埋下了新的、更加凶险的伏笔。
而在地窖深处,那堵松动的墙砖后,未知的黑暗和气流,似乎预示着另一条通往生路或更深秘密的路径…或许,是通向山腹的古老密道?
或许是连接着关城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一线生机,在绝境中悄然显露。
而城外的朱雀军团,是否已经嗅到了关城内冲天而起的血腥与混乱?
张巡的下一步棋,又将落在何处?剑门关最后的命运,仍在浓稠的血色中,剧烈地搏动着。
……
……
翌日,天光微熹。
剑门关东侧,第二道关隘残破的城门在刺耳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如同垂死巨兽的咽喉被强行撬开,缓缓洞开。
那声音撕裂了清晨的宁静,也仿佛刮擦在每一个幸存士兵的心头。
金红色的晨曦,带着新生的暖意,刚刚艰难地跃过东侧陡峭如刀削斧劈的山巅,试图将冰冷的、染满昨日血污的岩石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