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黑子左臂被一支从刁钻角度射来的强劲弩箭狠狠擦过,带走一大块皮肉,火辣辣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破烂的衣衫,鲜血顺着小臂淋漓而下。
但他顾不上包扎,咬着后槽牙,将剧痛转化为狂暴的力量,带着身边仅存的几十个抢到简陋武器(木棍、菜刀、石块)的民夫,趁着西门附近马厩区域地形复杂(草料堆被点燃、浓烟滚滚、拴马桩倾倒、受惊的马匹嘶鸣着乱窜)造成的短暂混乱和视线遮挡,试图冲击看起来相对薄弱的西门甬道,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希望。
然而,他们刚冲过一个被浓烟笼罩、堆满燃烧草料的拐角,迎头就撞上了一队早已严阵以待的长矛兵!
至少二十杆闪着寒光的长矛,如同毒蛇出洞,瞬间组成了密不透风的死亡之墙!矛尖在火光和浓烟中闪烁着点点致命的寒星!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心胆俱裂的利刃入肉声密集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五六人,包括一个陈黑子认识的、同样是不良人外围线人、机灵勤快的小伙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数根长矛同时贯穿了胸膛、腹部!
矛尖透背而出,带着淋漓的鲜血!鲜血如同喷泉般猛烈溅射开来,染红了冰冷的矛杆和后面士兵麻木而凶狠的脸!
“退!快退回来!!” 王铁柱就在陈黑子身后不远,亲眼看着朝夕相处、一起传递消息的同伴瞬间变成挂在矛尖上的破布,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如同受伤孤狼般的狂吼!
同时,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正面冲击训练有素、严阵以待的长矛阵,无异于自寻死路!他们需要更大的混乱,或者…奇迹般的援手。
就在这时!
“啊——!” “房顶!房顶上有高手!小心冷箭!”
靠近南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猛烈的骚动和士兵们惊恐的呼喊!
喊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慌乱和一丝对未知威胁的恐惧!
只见那道瘦小的身影——影七,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在高低错落的屋顶、残破的墙头快速移动!
他身形飘忽不定,如同没有重量,借助烟囱、屋脊、女儿墙的掩护,手中的精巧手弩连连激发!
他的动作迅捷、精准、高效,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弩弦的轻鸣和下方目标的倒下。
“嘣!”弩弦轻震!下方一个正在声嘶力竭指挥士兵堵截民夫、挥舞着佩剑的小校尉应声倒地,咽喉处深深插着一支短小的弩矢!呼喊声戛然而止。
“嘣!”又一个刚爬上矮墙、正准备张弓搭箭的弓箭手,眉心陡然出现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就栽了下去,弓箭脱手。
“嘣!”一个挥舞着令旗的传令兵胸口绽开血花,扑倒在地。
影七如同一个精准而致命的幽灵刺客,专挑军官、传令兵和最具威胁的弓箭手下手!
他的存在,极大地扰乱了守军在南门区域的指挥链条和火力部署,吸引了大量士兵的注意力和箭矢火力!
给混乱中的民夫制造了宝贵的喘息和冲击的机会。
他如同一个无形的楔子,钉入了守军的防御体系。
混乱中,一小股被影七的行动激励、被“朱雀军已到”的信念支撑、悍不畏死的民夫,在付出了十几条生命的惨重代价后,竟然真的用撞木和血肉之躯撞开了通往姜维城方向的后门(一道平时运输物资用的厚重侧门)的一处门闩!
沉重的铁质门闩“哐当”一声巨响,砸落在地!
“门开了!门开了!快冲啊!!”狂喜到变调的呼喊如同惊雷般炸响!生的希望就在眼前那一道逐渐扩大的、象征着自由和生存的门缝之外!
门外的沉沉夜色和远处隐约的山影轮廓,此刻充满了致命的诱惑!绝望的人群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不顾一切地涌向那道缝隙!
人挤人,人推人,哭喊声、催促声、被踩踏者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城楼之上,一直如同秃鹫般冷冷俯瞰着城内这场血腥屠杀与混乱的杨子钊,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看到了那道被撞开的侧门,看到了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向生路的人群,眼中闪过暴戾到极致的杀机!
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愤怒在他冰冷的眼底燃烧。
他绝不允许任何“隐患”逃出去,动摇军心!更不允许任何关于关城虚实的消息泄露给城外的张巡!
“找死!”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猩红色令旗,手臂如同铁铸般稳定,毫不犹豫地、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指向南门侧门方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冷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清晰地传入传令兵和周围将领的耳中:
“弓弩营!目标:南侧门!覆盖射击!无差别!三轮齐射!给本将堵死!一个活口不许留!放箭!”
“得令! 传令兵嘶声应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执行命令却如同机械般毫不迟疑。猩红的令旗在城头猛烈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