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强感到一股邪火“腾”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烧得他双目赤红。
刚才自己心头掠过的那一丝因敌军恐怖气势而产生的怯意和紧张,让他倍感羞耻和愤怒,如同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软脚虾吗?!被几声鬼叫吓破胆了?!看看你们手里的家伙,是烧火棍吗?!”朱仲强狠狠一拳砸在关卡的青石墙垛上。
“砰”的一声闷响,碎石簌簌落下,几块尖锐的石屑甚至划破了他粗糙的手背,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浑然不觉,指着下方越来越近的黑色身影咆哮,唾沫星子横飞,“滚石!快!把最大的那几颗‘阎王点头’给老子推过来!对准那个领头的疤脸杂种!老子倒要看看,这些装神弄鬼的哑巴兵,被砸成肉泥的时候,喉咙里还能不能憋住一声屁响!”
他要用最血腥、最暴力、最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碾碎对方的嚣张气焰,也碾碎自己心头那丝不该有的动摇,提振己方的士气。
“嘿——哟!嘿——哟!”几个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的士兵,脸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呼喝着粗犷的号子,额头汗珠滚落,合力将一颗早已打磨得溜圆光滑、重逾三百斤、坚硬如铁的墨黑色花岗岩石球——“阎王点头”,在青石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推到了垛口边缘。
石球表面湿漉漉的,反射着冰冷的晨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旁边的士兵早已准备好裹着铁皮的硬木撬杠。
朱仲强身体前倾,几乎半个身子探出垛口,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冲在最前面、身影越来越清晰的目标。
对方距离关卡已不足五十步!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盾牌上那狰狞虎头纹饰的每一颗獠牙,看清那张刀疤脸上每一道紧绷的线条、溅上的泥点和那双毫无感情、只有一片冰冷决绝的眸子!
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对方彻底毁灭、碾为齑粉的欲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让他血脉贲张。
他要用这颗“阎王点头”,将那个带头冲锋的疤脸军官,连同他那可笑的勇气和整个朱雀军的气焰,一起碾成肉酱!
“放!给老子碾死那个领头的杂碎!送他去见阎王!”朱仲强用尽全身力气,脖子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树根般暴起,嘶吼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关墙上回荡!
“嘿——哟!!!”士兵们齐声暴喝,粗壮的撬杠猛地一推,杠杆的力量被发挥到极致!
“骨碌碌……轰隆隆……”沉重的石球带着恐怖的势能,顺着陡峭狭窄、几乎呈四十五度角的山道,疯狂地加速滚落!
它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的摩擦声,体积在丁晓东急速放大的瞳孔中如同山崩般急速放大,带着碾压一切、毁灭一切的死亡阴影,裹挟着风雷之势扑面而来!阴影瞬间笼罩了丁晓东和他身前的几名士兵。
丁晓东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刷了一层惨白的墙灰,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这狭窄的山道,两侧是近乎垂直、滑不留手、寸草不生的峭壁,连棵可供借力的灌木都没有,根本无处可躲!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职责、对陛下的忠诚在脑中激烈碰撞,最终化为一声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的、如同受伤猛虎般的低沉咆哮:
“顶——住!结盾墙!为后队开路!” 他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将速度催至极限,迎着滚石又冲前几步,拉近了距离!
全身肌肉瞬间贲张隆起,粗壮的脖颈上血管暴突如同蚯蚓!他猛地将手中那面沉重的巨盾狠狠砸向地面!
“咚!”盾牌下沿的尖角深深嵌入泥土和碎石之中!他身体重心骤然下沉,左腿弓步在前,膝盖几乎触地,右腿肌肉坟起,死死蹬住后方一块凸起的、棱角分明的岩石,整个身体侧转,用最厚实的肩甲和臂甲部位,如同抵住即将崩塌的城门般,全力顶向盾牌内侧!
他要以血肉之躯,硬撼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这是为身后弟兄争取一线生机的唯一生路,也是朱雀军令如山、死不旋踵的铁血意志体现!没有退路,唯有向前!
“都头!”
“保护都头!顶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石球裹挟着风雷之势即将及体的瞬间,丁晓东身边人影急闪!
他麾下两名最勇悍忠诚的队正,一个叫赵大柱,身高体壮如熊罴,满脸络腮胡;
一个叫孙猛,动作敏捷如猎豹,眼神锐利。两人竟在石球即将撞上都头盾牌的刹那,如同心有灵犀,猛地抢前数步,悍不畏死地冲到了丁晓东的身前!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怒吼,做出了和丁晓东一模一样的动作——盾牌狠狠砸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侧身弓步,用肩膀和半边身体死死顶住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