隘口最狭窄处,特战营副郎将陈岩,如同从幽冥铁水中浇筑而出的塑像,稳稳矗立在阵前。
他身形并不算特别魁梧,但包裹在那一身流线型、泛着冰冷哑光的漆黑全身板甲之中,却透着一股千仞孤峰般的沉稳与不可撼动。
覆盖全脸的面甲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只露出一双眼睛——锐利、深邃、冷静如寒潭之水,又如翱翔九天的鹰隼,正精确地扫视着汹涌而来的兽潮。
那眼神里没有轻蔑,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与计算。
他身边,千名黑骑如同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杀戮机器,人马俱甲,肃然无声。
战马同样披覆着精工打造的马铠,连眼睛都罩着细密的金属网罩,只有沉重的鼻息从面甲缝隙中喷出缕缕白气,在闷热的空气中短暂停留又消散。
整个阵列弥漫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唯有风吹过甲叶缝隙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呜”声,以及远处越来越近的象蹄踏地声,反衬着这沉默的恐怖。
这片黑色,是钢铁的森林,是死亡的沼泽,与对面喧嚣沸腾、尘土飞扬的南诏军阵,形成了一种诡异到令人心胆俱裂的对比。
陈岩身后左侧,一个新入伍不久、代号“青石”的黑骑士兵,紧紧握着手中那具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劲弩。
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全是粘腻的冷汗,面甲下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金属和皮革混合的味道。
透过面甲的狭窄视窗,看着那些如同移动小山般越来越近的巨象,感受着脚下地面传来的震颤,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对着身旁一位代号“铁砧”的老兵,声音透过面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铁砧哥…那些…那些大块头…冲起来地动山摇的…那些拒马,真的…真的能顶住吗?我看它们一脚就能…”
“铁砧”的头盔纹丝不动,只有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奇异地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把心放回肚子里,青石崽子。慌什么?陈头儿的本事,你还没见识够?看着吧,那些披毛畜生,看着唬人,蹦跶不了几下了。”
他顿了一下,声音更沉,“记住你的位置,你的目标!象奴的眼睛,脖子!要快!要准!就像训练时打靶!心稳,手就稳!”
陈岩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细微的交谈。
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感知,都牢牢锁定在冲在最前方、体型最为庞大、气势也最为凶悍的那头战象——正是蒙舍龙的“怒山”!
以及象背上那个挥舞着妖异红刀、状若疯魔的身影——蒙舍龙!
这个目标,在他心中早已推演、标记了无数次。
‘隘口狭窄,限制了黑骑最擅长的迂回冲击,但也同样将象兵挤压成一团,难以发挥侧翼掩护。’陈岩的思维如同精密的算筹在飞速拨动。‘蒙舍龙骄狂,必以象兵为先锋,倚仗其力强行碾压,撕开防线。此战核心,便是废掉象兵!斩其首脑!’
“目标确认。”陈岩的声音通过盔甲内置的、连接着所有黑骑头盔的传音装置响起,清晰、冰冷、毫无波澜,如同寒冰碎裂。
“象群冲击,速度中等,约十息后进入最佳射程。”他精确地报出时间,仿佛在宣读无关紧要的文书。
“拒马组,准备!绊索组,就位!毒烟箭,上弦!”他的命令简洁而致命,“目标:象眼!象奴!听我号令!”
命令即下,沉默的黑色阵列瞬间“活”了过来。但这种“活”并非喧嚣,而是一种精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杀戮机器的启动。
前排数十名黑骑士兵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作整齐划一地从马鞍旁解下折叠的钢铁拒马。
那拒马结构精巧,展开时发出沉闷的金属咬合声。
“哐!哐!哐!”沉重的钢铁拒马被狠狠砸在隘口最狭窄处的地面上,尖锐的三棱尖刺狰狞地指向冲锋而来的巨兽,瞬间形成一道低矮却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钢铁荆棘带,牢牢扼住了咽喉要道。
中排两侧士兵们迅捷而无声地向两侧散开,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示出极高的训练素养。
他们手中多了一具具造型更为奇特、闪烁着幽蓝冷光的边发劲弩。
弩臂上弦的轻微“咔哒”声密集响起。
最引人注目的是弩箭的箭头——并非锋利的金属,而是包裹着厚实灰白色布囊的钝头,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辛辣与苦涩的刺鼻气味隐隐散发开来。
这是天工之城作坊特制的毒药,核心是遇水即沸的生石灰,混合了研磨至极细的魔鬼椒粉、曼陀罗花粉、硫磺粉等刺激物,一旦爆开,便是人间地狱。
后排数名身手最为矫健的黑骑如同鬼魅般翻身下马,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他们手中扯开的是近乎透明、涂抹了黑色油脂的坚韧兽筋索。
这些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