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燃烧的陷阱,那些无处不在的冷箭,那些混在人群中高呼的细作……汉人的心,比南诏最毒的蛇还要毒!
“嗷——呜!”“山崩”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悲鸣,庞大的身躯剧烈一晃。
一支粗大的弩箭,带着可怕的力道,深深扎进了它厚实肩胛的伤口深处!鲜血如同小瀑布般喷涌而出。
“吼!”蒙舍龙用南诏土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尖利刺耳,竟压过了巨象的悲鸣和周围的喊杀,“儿郎们!唐人狡猾!布下了毒蛇的陷阱!这座城已经破了!是毒蛇的巢穴!我们被毒蛇咬了!”
他挥舞着“牙突”,指向南门方向,“随本将杀出南门!回到祖灵庇佑的山林!那里才有生路!冲出去,活命!冲不出去,我们的灵魂就会被汉人的恶鬼撕碎,尸体喂给秃鹫!祖灵在看着我们!杀——!!”
他的咆哮充满了蛮荒的野性和绝望的煽动。
麾下那些同样剽悍但已折损过半、浑身浴血的南诏士兵,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的狼群,眼中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求生的野性取代。
他们发出非人的嚎叫,不顾一切地用弯刀劈砍挡路的一切——无论是试图拦截的朱雀士兵、溃逃的蜀军还是尖叫的百姓;
用身体和藤牌野蛮地冲撞;
驱使着几头同样受伤发狂的战象,在拥挤溃散的兵潮和人潮中,硬生生用血肉和蛮力犁开一条通往地狱之门的通道!
象腿踏下,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象鼻卷起挡路的士兵或百姓,狠狠甩向燃烧的房屋或密集的人群。
每一步突围,都伴随着新的惨叫和更加浓烈的血腥。
他们疯狂涌向南城门,那是他们心中唯一的生路。
东西两线的突围,节奏陡然加快,与之前惨烈胶着的巷战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西边,杨成乐亲率数百名眼神麻木却依旧透着一股亡命徒般悍勇的死士断后。
这些人大多是跟随他多年的家兵亲卫,深知退路断绝便是死路一条。
他们依托着燃烧的房屋残骸、翻倒的大车、堆积的尸体,用血肉之躯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却异常顽固的防线。
弩箭射空了,就用刀砍,用矛捅,甚至用牙齿咬!
杨成乐本人如同疯魔,卷刃的横刀挥舞得密不透风,一次次格开射来的箭矢,砍翻扑上来的敌人,为身后的大部队争取着每一息逃命的时间。
他脸上的肌肉因用力而扭曲,汗水、血水、烟灰混在一起,状如恶鬼,只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西城门的方向,燃烧着疯狂的求生欲。
南线的蒙舍龙完全依靠着战象的狂暴和士兵的野蛮冲撞开道。
“山崩”在剧痛和狂躁下彻底发狂,巨大的象鼻横扫,将挡在面前的拒马、士兵甚至一堵矮墙都扫飞出去!
象腿每一次抬起落下,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血肉模糊。
南诏士兵跟在象后,如同嗜血的狼群,任何挡在通往南门道路上的障碍,都被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清除。
一条用血肉和惨叫铺就的“生路”在燃烧的街道上延伸。
蒙舍龙在象背上,不断用土语嘶吼催促,眼神死死锁定着越来越近的南城门楼。
一个朱雀军小队被倒塌的燃烧房梁隔断,正与数倍于己的南诏兵在火海中殊死搏杀,不断有人倒下。
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抱着焦黑的襁褓,坐在燃烧的废墟旁,眼神空洞,发出无声的哀嚎。
几个被悬赏令刺激的平民,拿着菜刀和木棍,红着眼睛围攻一个落单的蜀军伤兵……
这些画面与主线上亡命奔逃的杨蒙二人形成快慢、主次的交替,烘托出整个战场的混乱与绝望。
两支残军,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野蛮的求生力量。
他们不再恋战,眼中只剩下城门!
西城门和南城门,此刻在他们眼中就是天堂的入口!
守门的蜀军和南诏士兵早已被城内的地狱景象和朱雀军即将杀到的恐惧吓破了胆,看到主将亲至,如同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几乎是哭喊着、用肩膀死命顶撞着沉重、吱呀作响的巨大城门。
“推开!快推开!将军来了!”
“用力!不想死就用力啊!”
在绝望的呐喊声中,两扇巨大的城门,带着刺耳的摩擦声,终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并且越来越大!
当杨成乐带着最后两千余丢盔弃甲、如同惊弓之鸟、许多人连武器都丢了的残兵,终于从西城门那条狭窄的“生路”中挤出来,踏入城西那片相对开阔、通往连绵起伏的秦巴群山的官道时,他猛地勒住了同样气喘吁吁、口吐白沫的战马。
一股带着草木清新、冰冷凛冽、尚未被血腥和硝烟完全污染的空气,猛地灌入他火烧火燎的肺叶!
这口气是如此畅快,如此珍贵,让他贪婪地、大口地深吸着,仿佛要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置换出来,以至于剧烈地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