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处理完繁杂的政务,我总会抽出时间,亲自前往查看。
这里比起最初仓促搭建时,已经有了规矩,空气流通和基本清洁都好了不少,
可见徐庶这段时日确实下了功夫,而那位张家小娘子最初提出的那些条理分明的章程,
也正在被这些郎中和学徒们磕磕绊绊地实践着。
这里不仅收治着在平定阎圃叛乱中受伤的将士,也暂时安置着部分伤势较重的俘虏。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淡淡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秩序感,
尽管这秩序是建立在痛苦和呻吟之上的。
今天,孙尚香也陪我一同前来。
自从上次刺杀事件后,她对我安全的警惕性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几乎是寸步不离。
我理解她的担忧,也乐得有她陪伴,
只是看着她一身劲装,英气勃勃地走在伤兵营里,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平日里爽朗的笑容收敛了许多,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她习惯了沙场冲杀,对于这种充满了呻吟、伤痛和药味的场面,显然还不太适应。
我们首先来到安置己方伤兵的区域。
这里的条件相对好一些,至少有干净的床铺(其实就是草席加厚了一些)和稍微充足一些的汤药。
医署的郎中和学徒们正忙碌地穿梭其间,按照我传授并由张家小娘子细化的一些急救和护理方法的方法,
用煮沸冷却的盐水清洗伤口,更换干净的麻布。
虽然他们的动作还略显生涩,但那种认真和专注,让人看到了希望。
我走到一个断了胳膊的年轻士兵床前,他是在冲击阎圃府邸时被滚木砸伤的。
看到我,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被我按住了。
“躺好,安心养伤。”
我温和地说道,检查了一下他伤处的包扎情况,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保持了清洁干燥。
“感觉如何?药还够用吗?”
士兵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谢府君挂怀!小人……小人好多了!
医署的先生们尽心尽力,药也按时给。
府君还给……给我们发了抚恤金,还有……还有田契!”
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军功授田的政策,我已经开始逐步兑现。
对于在此次平叛中受伤的将士,
除了医药费全免,我还根据功劳大小和伤残等级,发放了不同数额的抚恤金,
并且优先分配了丈量好的田地。
那些不幸牺牲的将士,他们的家人更是得到了加倍的抚恤和田产,并承诺其子嗣若有从军之意,优先录用。
这在任何时代,都是收买军心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但对我而言,这不仅仅是手段,更是我推行新政的核心理念
——让付出者得到回报,让流血牺牲者及其家人得到保障。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凝聚军心,让士兵们心甘情愿地为我效死命。
“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为了守护汉中,为了新政流血负伤,我陆昭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士。
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你去驰骋!”
士兵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用力地点头:“小人定为府君效死!”
周围的伤兵们也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纷纷用充满感激和信赖的目光望着我。
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忠诚”的东西,正在这些饱经战火的士兵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孙尚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被眼前的情景所触动。
她出身高贵,或许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底层士兵的伤痛与渴望。
我能看到她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平日里带着几分骄傲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我走到另一位重伤的百夫长身边,他腹部中了一刀,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伤势很重,脸色苍白如纸。
我俯下身,仔细询问了他的情况,并嘱咐医署的负责人务必用最好的药材。
“多谢府君……”百夫长虚弱地说道,“属下……属下无能……”
“说什么傻话。”
我打断他,
“你作战英勇,我都看在眼里。
安心养伤,你的功劳,我记着。”
就在这时,孙尚香忽然走上前来,
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递到百夫长面前,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少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