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回应他呆滞表情的,是冰齐双毫不留情的棍棒!暴风骤雨般落在他身上!
“让你不知道!让你装傻充愣!你这个挨千刀的!冷漠鬼!还我儿子!你把我的验儿弄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废物!畜生!!”每一棍都倾注着失子的锥心之痛和被彻底忽视的滔天怨愤!演凌被打得抱头哀嚎,在地上蜷缩翻滚,除了徒劳地喊着“夫人饶命!”、“我真不知道啊!”之外,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肉体痛苦让他彻底懵了。
就在这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之际——
院子角落里,一个鼓鼓囊囊、还在不停蠕动的粗麻袋里,传出一个瓮声瓮气、带着哭腔和极度委屈的声音:
“大…大哥!嫂子!别…别打了!消消气儿!听…听我说一句行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暴怒中的冰齐双和哀嚎的演凌都愣了一下。冰齐双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凶狠地瞪向那个麻袋。演凌也趁机捂着剧痛的胳膊,惊恐地望向角落。
麻袋费力地扭动了一下,似乎里面的人想调整姿势:
“大哥!我…我是演心啊!”麻袋里的声音带着哭音,“嫂子刚才打你的时候,把我…把我当沙袋套麻袋里捆起来扔一边了…我…我也不知道你的儿子去哪了啊!真的!”他声音里充满了无辜和急于撇清的慌乱,“我刚才…刚才在里面闷得慌,想…想钻出来透口气,结果…结果蹭着麻袋缝往外看…想…想找个机会钻进嫂子那个装杂物的麻袋里躲躲风头…”他声音越说越低,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想法很蠢。
“结果呢?!”冰齐双厉声喝问,棍子指向麻袋,仿佛下一个就要招呼上去。
“结…结果!”演心吓得声音都尖了,“我…我看见嫂子那个装杂物的旧麻袋了!就…就扔在柴房门口!我使劲蹭过去,想…想钻进去…可…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别说孩子,连…连个破布头都没多!”他生怕自己解释不清,赶紧补充,“我…我还怕自己眼花了!闷在里头的时候,拼命回想…按…按常理估算,刚满月的娃娃,裹在襁褓里也该有点分量吧?能…能有个动静吧?可…可我真没看见!也没听见!大哥!嫂子!我…我说的是实话啊!要…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演心这番在麻袋里扭动挣扎、试图“换袋”的滑稽努力,以及他斩钉截铁、赌咒发誓的证词,如同火上浇油!
“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冰齐双眼睛里的血色几乎要滴出来!她猛地转过头,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丈夫,而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敌!“演——凌——!!!”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到极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你听到了吗?!我的验儿呢?!我那么大一个儿子呢?!生下来会哭会闹的儿子呢?!被你弄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废物!王八蛋!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新一轮更猛烈、更绝望、更疯狂的棍棒如同暴雨般朝着刚刚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演凌倾泻而下!演凌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承受着这混合着肉体和灵魂双重毁灭的痛苦。演心在麻袋里吓得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小小的庭院里,只剩下冰齐双绝望凄厉的哭喊、棍棒砸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响,以及黄昏渐浓的阴影。
同一日,湖北区,南桂城。未时稍晚。?
二十五度的微凉秋风,温柔地吹拂着这座浴火重生的城池。城墙巨大的豁口处,新夯的灰白色土墙在阳光下格外醒目。空气中弥漫着石灰、木屑和艾草焚烧后的余烬味道。销金坊“万艳窟”底楼回廊下,斑驳的光影随着西斜的日头拉长。
吏部侍郎长女耀华兴抱着一小盆刚刚洗净、还滴着水珠的衣物,从后院灶房的方向走来。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青色细棉布衣裙,头发简单地绾在脑后,用一根木簪固定。连续多日的清理、登记、整理阵亡者名册这种沉重而琐碎的工作,在她年轻秀丽的脸上刻下了难以掩饰的憔悴和麻木疲惫。指缝里渗入的墨迹和污垢,即使用皂角反复搓洗,也留下了难以褪去的青黑色印记。此刻,抱着这盆洗净的衣物走向溪边晾晒,是她一天中难得的、不需要直面那些冰冷名字和破碎信息的喘息时刻。
她没有走向热闹的坊市街道,而是绕到了“万艳窟”后巷外,沿着一条被踩出小径的斜坡,走向城墙豁口下方不远处那条蜿蜒的、名为“玉带河”的小溪。河水源自上游山中,流经南桂后汇入更大的水道。经过酷热干旱和战火破坏,河水流量大减,水位下降了许多,露出了布满鹅卵石和淤泥的宽阔河滩。原本浑浊的河水,在持续的干爽天气下,沉淀得清澈了一些,水流也变得平缓,在裸露的河床石缝间汩汩流淌。
河水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水草和湿润泥土的味道。耀华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一丝。她寻了一处水流相对平缓、岸边有几块平整大青石的浅滩,将木盆放下。她先是蹲下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