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田训:? 他是此刻南桂城墙上最高、也是唯一的军事指挥官。他身上的玄黑色将军甲胄布满了刀砍箭射的痕迹,在烈日下吸收着恐怖的热量,如同一个移动的烙铁刑具。汗水在他刚毅如岩石的脸膛上肆意奔流,在下颌汇成小溪,一滴接一滴地砸落在滚烫的城砖上,瞬间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烟。他一手扶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块粗糙湿润的麻布,时不时用力地在脸上抹一把,试图擦去那永无止境的汗水,看清前方模糊扭曲的地平线。他的嘴唇干裂翻卷,沾着血痂。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却带着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沉重如山的压力。他身后,是?三万五千名士兵(三万五千这个数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严格来说,此时能动弹、能勉强站稳在岗位上的,不足三万。城墙之上,每隔几步,便能看到瘫倒在地、痛苦呻吟或已然昏迷不醒的士兵。他们像被烈日烤干的鱼,不规则地分布在滚烫的地面上。能站立的士兵,无论将军还是小卒,都已到了极限。他们倚靠着滚烫的垛口,盔甲下的身体在高温中微微痉挛,眼神因缺水和高热而变得涣散失神,仿佛灵魂已飘离一半。许多人只能机械地、每隔一段时间,凭借残存的意志力,艰难地转动一下头颅,扫视一眼城外那片被热浪扭曲模糊、如同熔岩凝固而成的荒野。每转动一下,颈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呻吟。田训的目光扫过这群沉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袍泽兄弟,又扫过城墙后方那些在绝望中奔走忙碌的女子身影,最后落回在草棚下生死未卜的三公子身上。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闷哼。三万五千条命,一城百姓的存亡,此刻都系于这摇摇欲坠的城墙之上。他不敢倒下,甚至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必须?无时无刻?地盯紧每一个垛口,眺望远方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丝烟尘异动,警惕着那些叛军?可能出现的意外?袭击以及?可能出现的敌军?主力动向。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钉死在城头的一根铁矛,但在那坚硬的铠甲之下,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哀鸣,意志的壁垒在高温的持续炙烤下,如同脚下的城砖一般,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开裂声。时间,在这种煎熬中失去了意义。每一息,都漫长如一年。
热射病:南桂城的隐形瘟疫?
热射病——? 这个比任何刀枪剑戟都更可怕、更无孔不入的敌人,已然在南桂城中,如同瘟疫般悄无声息却又迅猛无比地蔓延开来,将绝望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它不再是医书上一个冰冷的词汇,而是化身为无处不在的死神,用它那无形而滚烫的爪子,掐住了这座城市的咽喉。
城墙之上,情形最为惨烈。那些身披沉重甲胄、暴露在毫无遮挡的炽烈阳光下、精神高度紧张的士兵,成为了首当其冲的牺牲品。起初只是有人感觉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如踩棉花,以为是普通的暑热。但很快,症状便急转直下。有人会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继而呕吐出黄绿色的胆汁和胃液,秽物在滚烫的城砖上迅速蒸腾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更可怕的是,他们的身体会迅速变得滚烫无比,皮肤干燥得如同砂纸,再也挤不出一滴汗水——?汗腺在持续极端高温的打击下,已然彻底衰退崩溃,失去了调节体温的最后一道屏障。? 体温如同失控的野马,一路飙升,?轻松越过三十九摄氏度的警戒线,直奔四十度以上,甚至达到足以瞬间煮熟蛋白质、摧毁一切生命机能的致命高温(四十一至四十二摄氏度)。? 中枢神经系统被灼伤,意识陷入彻底的混乱和丧失。
三公子运费业的情况,就是这场灾难最触目惊心的注脚。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在城墙的背阴处,在通往城下的阶梯旁,在临时开辟的“医棚”里(那不过是几块破布和草席搭成的、象征性的遮蔽),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了,呈现出与三公子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