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丹房的路上,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栀子花瓣上,滚成晶莹的珠。灵澈忽然想起初炼丹时的炸炉,那时总觉得修行是场急行军,得快,得猛,得惊天动地。如今才懂,那些慢下来的等待——等藤晒干,等酒酿成,等木干透,等伤口在甜与辣的交织里慢慢长好——原是修行里最扎实的脚印。
丹房里,林牧已生起了火,灶上炖着祛湿的陈皮粥,香气混着雨气漫开来。灵昀正用炭笔在新药牌背面补画蜂,翅膀上特意点了七道金粉,像照着虎头的画描的。“王木匠的药牌,得配只蜂才好看。”他举着药牌笑,鼻尖沾着点炭灰。
灵澈把剩下的赤血藤酒倒进小坛,贴上王木匠刚凿好的“斗宿”牌。酒液在坛里轻轻晃,像藏了片摇晃的星轨。
雨还在下,灶上的粥“咕嘟”作响,像在说:别急,慢慢熬。
雨停时,王木匠送来了晾干的桃木药牌。七块牌面打磨得光滑温润,每块都对应着一星宿,边缘还浅浅刻了圈缠枝纹,摸上去暖乎乎的。
“试试合不合用。”王木匠把药牌递给灵澈,眼里带着点期待。
灵澈拿起“心宿”牌,牌面光洁,能映出模糊的人影。他走到药架前,将药牌一一挂上,瞬间,原本杂乱的药架像是被点亮了,七块桃木牌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串起了半片星空。
“正好。”灵澈笑着点头,“比原来的木签子体面多了。”
王木匠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体面才配得上你们炼的药。”他往丹房里瞅了瞅,“虎头那小子呢?今早还跟我念叨,说灵昀哥画的蜂会飞。”
“在里屋描金呢。”灵昀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笑意,“他说要给每只蜂翅膀都点上金粉,这样夜里也能发光。”
王木匠往里屋探了探头,见虎头正趴在桌上,拿着细毛笔,小心翼翼地往蜂翅上点金粉,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做事一股子犟劲。”王木匠感慨道,“当年他爹学木匠,也是这么趴在我爹的工作台前,一画就是一天。”
灵澈想起虎头爹——去年冬天走的,走时还惦记着没给虎头做个新木剑。灵昀后来用桃木给他削了一把,虎头天天别在腰上,说是“爹留的剑”。
“王伯,您看这个。”灵昀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块新凿的木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蜂”字,“虎头说,想挂在药牌旁边,算个念想。”
王木匠接过木牌,指尖摩挲着那个“蜂”字,眼眶有点红:“好,好,挂着。”
灵澈把“蜂”字牌挂在“心宿”旁边,不大不小,正好填补了空隙。虎头跑出来看,见木牌挂上了,立刻拍手:“比我画的好看!王爷爷,您刻的字像会跳舞!”
王木匠被逗笑,弯腰揉了揉虎头的头:“等你再长高点,我教你刻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药架上的桃木牌上,也照在虎头亮晶晶的眼睛里。灵昀正在灶上翻烤陈皮,焦香混着药香漫开来,灵澈则在研磨新采的薄荷,碎叶的清凉气驱散了最后的潮意。
王木匠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切,慢慢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忽然开口:“我年轻那会儿,总觉得炼丹要炼出些石破天惊的东西才算本事。现在看你们这样,倒觉得……平平静静的,也挺好。”
灵澈停下研磨的手,望向灵昀。灵昀正把烤好的陈皮装进陶罐,闻言回头,眼里带着笑意:“王伯说得是,踏实比什么都强。”
是啊,踏实。不必追求惊天动地,不必执着于炉火纯青,只要药架上的桃木牌日日光洁,灶上的粥香按时升起,身边的人眼里有光,手里有事,便是最好的日子。
虎头举着他的桃木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喊着“我是小神仙”,木剑划过空气,带起一阵风,吹动了药架上的桃木牌,七块牌轻轻碰撞,发出“叮咚”的轻响,像星星在说话。
灵澈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追求的“大道”,或许就藏在这些琐碎的、温暖的日常里。就像王木匠刻的桃木牌,没有华丽的纹饰,却带着手心的温度,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见证着每一个寻常却踏实的晨昏。
暮色漫进丹房时,林恩灿正用布擦拭着青铜炉身,炉壁上的云纹被擦得发亮。“这‘聚灵炉’还是当年师父传下来的,今儿总算能派上用场。”他指尖敲了敲炉沿,声响浑厚,“六个人的灵力得拧成一股绳,差一丝都炼不出‘同心丹’。”
林牧蹲在炉下调试火石,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只盯着焰芯颜色:“火得稳在杏黄色,太旺会焦,太弱聚不起灵力。灵骁,你那边水镜摆好了?得照见六人的影子,差一个都不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灵骁正将六面水镜围在炉边,镜面映着众人身影,他抬手拂过镜沿,水珠顺着镜面滑落,连成细小的水线:“齐了。不过灵澈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再磨蹭会儿,时辰